头发丝儿都数清楚了。
楚行云喝着酒跟他说了很多话,很多很多话,多到他一句都记不得,只注意到他如今说话的时候总喜欢轻轻的碾磨拇指和食指,他的虎口和指腹上还添了枪茧......
后来,他把喝的烂醉的楚行云带回家,把他扔到床上,然后站在床边默默的看了他很久,楚行云好像没睡着,也知道自己在看着他,他翻了个身子背对他,然后说:“我回来了,小少爷”
贺丞记得当时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所有的故作冷漠全部决堤,他甚至有点站不稳,脚下踩着棉花似的走到浴室,关上门,回过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忽然之间泪流满面。
他还像当年住在贺家宅子的时候,半玩笑半认真的叫他‘小少爷’。
那天晚上,贺丞坐在蓬头下面,像个鸵鸟一样蜷缩着身子埋着头,哭了半夜,当年他才十八岁,正在肖树的辅佐下学做生意。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出门去城市的另一边买早餐,银江市很大,老字号早餐店生意很好,他从天色朦胧排到晨光大作,买回去两大兜早餐,三鲜豆皮包子,水晶虾饺,干烧燕麦,全是当年楚行云爱吃的,楚行云还曾骑着自行车带着他穿过大半个城市从南走到北,来到那家早餐店吃早餐,中间空白了这么多年,想的起来的全是当年的回忆,现在想想这几年的生活,竟也是空洞洞的......
回住处的这二十多分钟里,想起楚行云走出警局时晦霭消沉的神色,贺丞有好几次想掉头返回去,楚行云虽然很强悍也很坚强,但他并不是死了人也无动于衷的冷血动物,相反,他的责任心异常强烈,强烈到一名刑警不该承受的地步,他总是太善良,心里总是抱有着被整个世界嘲笑的正义,但是他却执着的拥抱他心中的正义,无论这样做会令自己的生活增添多么重的负担。
说句负责任的话,贺丞很清楚,楚行云至今没有被‘反水死’‘举报死’‘吃喝嫖赌死’,不是他命格旺盛自求多福,他背后的贺家才是他的保命符。
这次死了一个嫌疑人,抓获俩个嫌疑人,女老师无关紧要,要紧的是袁旭,袁旭的家庭政治背景盘根错节,没准儿他会被穿同一条裤子的‘公检法’反参一本,最好的结果反而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他还向死去的时小慧保证,一定会让袁旭接受惩罚。
他以为他是谁?再世包公吗?
本应左拐的路口被他径直的开了过去,路标牌指向‘蜀王宫’。
他在路上给邹玉珩去了个电话,单刀直入的问:“布拉柴维尔工厂的背后牵头人是不是高书记”
邹玉珩虽然喝多了,但是脑子清醒,笑呵呵的说:“二爷,你都知道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蜀王宫老地方,现在就可以签合同,我作为大股东出资人,承担国际风险责任,但是我有一个交换条件”
“好说,什么条件?”
“蓝天科技总经理的人选,让他另请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