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沈少堂惊愕。
“我们去找王爷与王妃,”软软坚定地挽住沈少堂,一双漂亮的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闪着点点星光,“就问他们,当初为何放弃了陛下?”
沈少堂目瞪口呆。
接着脸色沉下,将软软的手臂狠狠地一甩!
“你疯了么!”
“我没有。”软软表情无比镇定:“陛下不是想知道答案么,与其这般折磨自己,不如便去找王爷和王妃,将当年的事情全都问个清楚。陛下,痛也是一刀,放也是一刀,为何连痛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就要转身逃避呢?”
沈少堂被她的追问击中,脸色大变,却由惊讶惨白变成了更加令人惊骇的愤色。
“朕,从未逃避!”沈少堂怒火,“但是,这是朕的家事,与你何干!”
软软也被惊住了,惊呼:“陛下!”
“走开!”沈少堂爆怒,一把推开拦在面前的白软软!
软软还欲上前一把拉住沈少堂,但是怒火冲天的沈少帝,已然将要——
*
不料此时,隔着东厢院的花廊外的夹道上,却传来临海王爷沈濯与王妃的大声争执。
“都与你说过了,不要再往东院送什么甜汤糖水了,他已不再是幼时三岁,哪里还吃得这些甜腻腻的玩意儿!”沈王爷怒冲冲,将王妃手中的食盒一下打翻。
王妃抓狂,跳脚怒道:“他自已不是三岁,怎么可能还为了哄你开心,还说自己喜欢吃你腌的酱菜!”
王妃手腕上的金铃摇晃,砰地一下便将沈王爷怀里的腌罐子打翻。
糖水、咸水,倒在地上,混合在一起,淌了一地……
胖嘟嘟的沈王爷,望着地上洒了一地的酱菜糖水,忽然便忍不住的老泪纵横了……
“都怪我,当年一念之差,咬牙忍痛将他送去了那般地方……那里岂是人所能待的去处,政敌杀戮、诡计权谋……他素日里是个那般沉静慈爱的孩子,尚在我们怀里时,连只蚂蚁都不舍得踩死,我却将他送往了那处……可怜我儿临去之时,还夸为父腌下的酱菜乃是天下第一……但为父为他腌了十数年,他却再也无法吃上一口……”沈老王爷跌坐地上,失声痛哭。
沈王妃听到临海王的哭泣,也跟着一下子蜷于地上。
王妃抚镯低泣,嘤嘤痛心:“我儿才至两岁,便夸我的金镯子铃音清脆,为娘将它戴了二十年,被天下人笑了个够都不愿意摘下……我儿病中时,只吃我亲手给他熬得甜糖水……记得他一岁半的春日,烧了整整七天七夜,我用了七七四十九碗糖水才救回我儿的命……”
“可如今……”王妃转过身,扶住临海王,“他来了,咱们却只能伏地磕头,叫一声吾皇陛下……”
沈王爷攥住王妃的手:“都怪我……怪我啊……”
“怎么能怪得下王爷……”王妃痛哭,“若不将我儿交出去,我们王府上上下下上千口,便全都送到了屠刀下……”
“但是,若重来一次……”临海王叹息。
“重来一次?”王妃抬头看着王爷。
“若重来一次,我宁愿一家人齐齐整整,哪怕同赴黄泉,也再不将他送于他手!”
临海王抱住王妃,两人于地,抱头痛哭……
*
东院花廊下。
空气仿佛凝住了。
大齐少帝沈少堂立在花廊之下,微微低着头,听到廊外夹道上,那对老夫妻幽幽转转地痛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