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们之间也是有什么误会,你是个可爱聪明的女人,威廉是个敦厚温和的好人,你们之间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呢?如果我能回到柏林,做个中间人,让你们彼此坐下来,来一番深切诚恳的交谈,想必你们会解开误会,重归于好。但我恐怕此生也没有回去的可能了,你和威廉又都有几分倔强脾气,只怕你们是无法自己解开误会的。对你怀有恶意威廉十有八九不会允许你回到柏林,所以你要为你自己寻求一条退路。”
“迎合沙皇就是我的退路吗?”奥蒂莉亚干干涩涩地一笑,偏过头去看被玛丽按在地上骑的熊仔,只觉得自己比它还要可怜几分。
“或许你还可以嫁个人,”夏洛特偏着头想了想,她的动作很有少女不谙世事的风姿,但奥蒂莉亚完全没了欣赏的心情,“比如哥尔查科夫,他还没结婚,不过这也不一定能阻止皇帝征伐的脚步。”
“他是决计不会和我结婚的,”奥蒂莉亚很清楚哥尔查科夫趋利避害的本性,何况他还是个具备强烈虚荣心的人,想必要娶的对象也会是名门淑女,而非自己这种过气情妇,“他要是知道事情的经过,恐怕只会劝我识时务者为俊杰。”
“所以你只好孤军奋战了,奥黛。我可以给你个忠告——既然无法抗拒,你就要掌握住这其中的节奏,你要占据主动权,但又不能让男人察觉,要使得他们感觉是他们占据了上风。你不是喜欢当个外交官吗?你现在所熟知的一切都是男人的外交世界,那些摆在台面上的精心勾勒的政策,那些隐藏在幕后暗中交易的阴谋,那些表面言笑晏晏背后罗织算计的官员,这都是男人世界的构成部分。而女人的外交是不同的,女人的外交可能是一把看似无意实则有意遗落的扇子,是一抹若有若无神秘莫测的微笑,是一句包裹着甜蜜外衣暗含深意的调情,是宫闱之中舞会之上台前幕后的风情万种。男人用他们精密的大脑来控制一切,女人则用似水的柔情让他们感觉他们好像能控制一切,这就是女人外交的关键所在。”夏洛特的话让奥蒂莉亚想起了一些宫廷中的传闻,传说夏洛特皇太后是死去的尼古拉皇帝豢养的金丝雀,是他最美丽的布娃娃。现在看来,这金丝雀,却好像是自己主动走进笼中的。
奥蒂莉亚此刻却没有探究夏洛特心路历程的心情,她现在沉浸在自怜自艾的情绪中,一想到自己不得不迫于各方面的压力屈从于沙皇,她就满心郁闷。她一点不愿意施展夏洛特所说的那种女人外交,那样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没脑子的花瓶的做法不适合她。但是既然回归普鲁士的可能性大为降低,那怎么看都是顺从沙皇更为实际,只是奥蒂莉亚还是不大放得下那一点自尊。她垂头丧气地向夏洛特道了谢,叹着气陪她坐着,给她念书,也排遣着自己的烦闷。
“夫人近来在做什么?”烦闷并不能解决问题,该来的总要来。没过几天,奥蒂莉亚就被沙皇召到身边。虽然沙皇的问话和颜悦色,奥蒂莉亚却心头狂跳,她隐隐有预感,皇帝对自己的纵容已经结束了,他要和自己摊牌了。
“在腌制熊腿。”不过奥蒂莉亚还想垂死挣扎一下。
“腌熊腿?”
“是的,我想把我打到的熊送给我妹妹尝尝,路途遥远,腌制以后更不容易变质。不过我以前没做过这种活计,好像腌得有些咸了。”
“夫人真是个有趣的人,只是熊再如何威武,在人眼里,那就是个畜生。夫人用畜生吓人的把戏,也就到此为止了。”沙皇说到这里时,他猛然站起了身,逼近奥蒂莉亚。沙皇固然不算一个体格彪悍的男子,但也算健壮,他个子又高,站在阳光处,在奥蒂莉亚身上投下一片深深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