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沉沉的,下着小雨,在76号门口,汪曼春像一只活泼的小鸟一样,小跑着扑进明楼怀里。
明楼撑着伞站在那里,便一扫初秋阴雨的湿粘,让风景变得清爽起来,他依旧高大帅气,儒雅俊朗,岁月优待他,没留下多少痕迹,却给了他淡然成熟的魅力。
“师哥!”汪曼春娇俏地笑着,表情欣然喜悦,完全看不出她刚才在刑讯室里的阴郁乖戾,可她那身海军立领制服,明明帅气飒爽,身姿袅娜,周身未散去的血腥味却让人心生畏惧。
“长高了。”心中凛然,面上却不露痕迹,他伸手抚了抚她的刘海。
汪曼春噗嗤一笑:“别闹,我都多大了。”
明楼慨叹:“那便是我们太久没见了。”
汪曼春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你知道吗?刚才我接到你电话的时候都不敢相信,还以为是做梦呢。”
“你真的不知道我要回来?”明楼若有所指,意味深长。
当然不!早几天南田洋子就已经告诉她明楼要到新政府任职的消息,她还探问了她和明楼之间的关系,之后得知是叔父举荐,她回家又诘问叔父为何不告诉自己……汪曼春一滞,笑得有些不自然,娇嗔着说:“我又不是神仙。”
明楼也任她把这一节含混过去,不再追问。
“师哥,你什么时候回上海的?”汪曼春挽住他的手臂,两人漫步在霏霏细雨中。
“今天下午。”
现在还不到傍晚,汪曼春心中甜滋滋的,嘴上问道:“没回家?”
“暂时住在酒店里。”明楼微微叹气,“还没让家里人知道。”
“好奇怪的安排。”汪曼春的语气有些揶揄,不过看到明楼的表情,她也有些明白,明家一向主张实业救国,不许子弟涉及政治,明楼这是不敢回家,对大姐明镜能瞒一时是一时,便转开话题,“所以,你一回来就来看我了?”
明楼转过身,目光温柔而深邃:“当然。”
两个人一路聊着,明楼说起自己回上海任职的初衷,当然,是冠冕堂皇版本的,讲着讲着,又说到了自己的苦衷,事涉明镜,汪曼春想起十年前自己在大雨里苦苦哀求,明镜却决绝冷血地拆散自己和明楼,迅速把明楼送出国的事,心气便十分不平,话也变得尖酸起来。
明楼看了她一眼,露出无奈却又包容的神情,岔开话题:“对了,我记得去年你信上说,交了一个很好的男朋友?”
汪曼春的笑容有一丝诡异:“嗯。”
明楼试探着问:“又无疾而终了?”
“那倒也不是,”汪曼春笑着耸耸肩,就像是小女孩想要展示自己新布娃娃天真得意,“我杀了他。”看到明楼错愕的表情,她有一种莫名的快感,“怎么,要听细节吗?”
当年那个明艳娇俏的小女孩,如何会变成如今乖戾嗜杀的血腥模样?虽然这些年在别人口中听到很多,但听她自己这样轻描淡写地说起,还是陡然打破了他所有的怀念和恻隐,明楼收摄心神,连忙摇头:“不必,点到为止。”
现在轮到汪曼春发问了:“我听说,你在法国交了女朋友,怎么,女朋友一起回国了吗?”语气含酸。
“谁乱嚼舌头!”明楼虚点她的鼻子,故作生气地说,“去年就分手了,别在我伤口上撒盐,小心我翻脸。”
想到那个年纪比自己还小,却总拿辈分说事,对自己端着架子面露不屑的程妙芳,说的就是她了吧?汪曼春得意极了,开心地问:“那接下来我们去哪里叙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