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掩藏身份,是法租界一家书铺的老板。
虽然职位不高,宁秋雨也算是军统的老油条了,能在现在这梅机关、宪兵队、特高课、岩井公馆、黑龙会、76号之类各种情报势力轮番搜查抓捕的上海扎下根来,还依然混得不错,也算是个能人了。而军统的几条走私线路中,就有一条是和妙芳的航运公司合作的,在他负责摆渡的区域内,几年下来,两人自然会有些交情,有时也彼此卖个面子,互相帮个忙。
特别是宁秋雨是个做事缜密明哲保身又圆滑的人,和王天风合作却不合拍,恰好妙芳和王天风也十分不对盘,两人的友谊就在这些年偶尔一起吐槽毒蜂的种种中变得深厚了。
聊聊天,兼带着交换情报和讨论安排事情,一顿饭吃了两个钟,这时有人敲门进来,对宁秋雨耳语几句。
妙芳看着那人嘴唇微动,已经知道他说了什么。
“下午三点,毒蛇的副官约您见面。”
待人走出去后,她笑笑问:“这是新来的?”
“小毛头一个,办事没牢,经常还要我给他擦屁股。”宁秋雨楞了一下,叹了一句,“现在形势紧张,人员折损得快,原来的副官调去做情报组的工作了,补来这么个人,搞不好以后整个小组都败在他手里。”
“先说好,我和你说的那事儿,不要让他掺和。”程妙芳声明,“说个悄悄话也不知道要掩嘴,一看就是个新丁,冒冒失失的,尽捅娄子了。”又补了句,“也不知道王疯子是怎么教的。”
宁秋雨一愣,明白了程妙芳这是会读唇语,所以刚才的消息已经泄露了,好在戴处长和这位有着半师的名分,军统的有些事对她也不全然是秘密,继而苦笑:“那真是没人可用,要不,还是我这把老骨头给你打打杂?”
两人说着,一面各自披上大衣走出了包间,这时,程妙芳手下的人走过来,比了个手势。
乌龟出洞了。
“看来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我还是没有请宁先生吃席听戏的荣幸,”现在轮到程妙芳叹气了,语气不无惋惜,“我还是自己去吧,不过宁先生,既然我已经这么诚挚地邀请了,可不能再说我小气了哟?”
眼神交换,两人心照不宣。
不论是作为青帮一员,还是作为暗行者“后羿”,手上都没少沾血,上辈子长在红旗下的祖国花朵的生活仿佛已经十分遥远了,杀人?程妙芳自嘲一笑,曾经只会握笔拿鼠标刷手机,连整鸡都剁不开的她的手早就习惯了握枪握刀,收割生命。
这次的行动程妙芳谋划了不少时日了,以“后羿”之名在各地活动时,她从来都是千里独行随心所欲,可是反倒是在大本营的上海,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因为不能牵连他人,因为不能暴露,因为……右手无意识地摸着左手无名指上毫不起眼的素金戒圈,因为她有一个不能暴露的、永远只能藏得严严实实的、连松鼠飞鸟都不能告诉的秘密。
程妙芳坐着车到会乐里,进了一家茶馆,要了个包厢,点了壶茶,要了四碟点心,待东西送到后,就说自己有些困了想眯一会,吩咐下面的人守着门,然后换了身婆姨的打扮,化了妆,看四下无人,便从窗户跳了出去。
纪云卿是青帮的“通”字辈,在帮中势力虽不如三位大佬,却也不容小觑,此人与张肃林称兄道弟,上海沦陷后,两人双双倒向日本人,汪伪政府要成立,两人也一齐跳出来捧臭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