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纪先生……死了!”
“哪个纪先生?”
“青帮……青帮,”那人吞吞吐吐,“就是您义父,纪云卿先生。”
汪曼春失声:“你说什么?!”脑子一空,身体一软,跌坐在一旁长椅上。
她对纪云卿并无多少山高海深的真情,更多的其实是利益交换,但这不代表她不看重这段关系,没有纪云卿的人脉和势力,她就不可能如此得日本人看中,也不可能在上海滩横行无忌。
梁仲春暗自笑得得意,伸手摆弄整理袖子,末了装模作样地说了一句:“人死不能复生,汪处长,还请节哀啊。”
纪云卿出事,日本人十分震怒,这不仅仅是敌对势力的挑衅,他们对青帮本就不强的掌控也更加弱化了,因此责令76号严查。
明楼心里虽然高兴,可刚上任“时局促进委员会兼特工总部委员会副主任”,就收了这么一份大礼,明面上算是被打了脸的,当天下午,他立即召见了76号的两个处长。
这是汪曼春第一次在办公场合,以下属的身份,正式面见自己的师哥。在明诚的引领下进门的时候,明楼正在向秘书布置工作,经济上的事她虽然不懂,但明楼成竹在胸,有条不紊地处理事务的样子,实在是让人不自觉地信服和崇拜。
暂时结束了几项经济上任务的布置,挥手让秘书出去,明楼和76号两位处长的面谈正式开始。
他一方面表达了对军统、中统、工党以及抗日分子在上海活动猖獗、76号工作不力的不满,一方面又对汪、梁二人肆意妄为、公报私仇、草菅人命的行为提出严正警告,不仅表明了立场,也树立了威信。
“做情报工作的,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我理解你们的想法,但是,我不认同你们的方法。”明楼眼光里隐隐透着寒光,让人触骨地感受到他无声的震慑力,“报复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我们的目的是要有效控制住‘暗杀’,新政府正在用人之时,你们一定要懂得,保护新政府的安全为第一要紧之事。”
两“春”一凛,挺胸立正,肃声应是。
“好,我很欣慰。要记得,凡事决心大,方法对,就会事半功倍。”明楼说,又把目光正式投向汪曼春,“还有,汪处长,我看过你的工作档案,说实话,我不敢恭维。情报处至今未曾破译出敌方一套密码。”
被欺瞒的恼怒感又袭上心头,汪曼春十分委屈,忍了又忍,才把满腹的火气压了下去,只漏出了些许:“明长官,我汪曼春不是学破译出身的。”
“汪处长,你的意思是,这一行你干不了吗?”
电讯处处长,镇日喊打喊杀,却不懂电码破译?
一句击中要害。
汪曼春被堵得哑口无言。
“汪处长,我需要在短时间内看到你的实力和效率,而不是耗费在本该归属行动处本职的工作上。”
梁仲春暗自露出了得意的笑。
汪曼春终于忍不住了:“明长官,我想向您请教一件事。”
明楼看了她一眼,转身踱步:“请讲。”
“既然大家坐的是同一条船,你为什么这一个多月来包藏得如此之深呢?你是不信任我,还是存心来耍我呢,明-长-官?”
含幽带怨,既怒且嗔,这可不只是单纯的师兄妹关系,梁仲春一下就察觉出二人关系微妙了。
“汪处长,我们的确坐的是同一条船,只不过船舱分了上、中、下等而已。头等舱的旅客有权走贵宾通道,同时,也可以上甲板跟普通舱的旅客一起看看海。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