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都按照预计,细菌弹虽然恶毒,却十分娇贵,在上千度的爆炸的高温中那些致病菌都化为飞灰,爆炸已经过去三个小时,日军封锁了现场,黑灯瞎火的,无法调查,又不能搜救,只留了几个看守的士兵,把汪曼春和剩下几个76号行动队的人带走了。
这里几乎是码头的另一头,也是事先约定好的接头地点,明楼站在黑暗里,心跟着眼前摇曳的海浪起伏不定,她是后羿,她是神出鬼没,令日寇闻风丧胆的后羿,她能回来的,她能做到的,是吧?
妙芳……
突然,不远处哗啦水响,明楼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一个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上了岸。
明楼立即冲过去,脱下身上的大衣包上去,一把紧紧抱住。
妙芳冻得全身麻木,人也有些迷糊了,全靠一股精神撑着,她游游歇歇,简直把到这个世界后攒着没游的泳一次全游了,突然被抱在怀里,身子钝钝地木木地疼,脑子才开始转起来。
“明楼?”
明楼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手抖得不行,心里又是酸涩又是后怕,狠狠吻住怀里的人。
妙芳的脸颊,嘴唇甚至牙齿,都是冰冷冰冷的,一点热气也没有。
明楼打横一抱,赶紧把人抱上车。他感觉到怀里的人还在轻微地哆嗦,不由抱得更紧些,把自己温热的手伸进裹着的大衣里,摩挲妙芳冰冷的手臂,想把自己的体温尽量传递给她。
一放松,妙芳就觉得疲惫和无力铺天盖地而来,太累了……她闭上眼,渐渐要睡过去。
“不许睡!”明楼轻轻摇动她的身体,着急地低喊,“不许睡,跟我说说话。”
“别吵,我累。”妙芳小声咕哝。
“我们还是回家,叫苏医生来看看。”看到妙芳的情形实在不好,明诚一边开车,一边不时回头瞄一眼,他提议道。
妙芳的声音很轻,语气却很坚定,不容置喙:“我要回家,不要打乱计划。”
明楼满心担忧,脑子里百转千回,最后轻叹一声,把人抱得更近了些:“听她的。”
在76号的刑讯室里,汪曼春将整个事件经过从头到尾,原原本本地讲了三遍,从前,她也经常在刑讯室里,只不过是对别人严刑拷打,而如今,坐在任人鱼肉的位置上的,却是她自己。
她已经有些混乱了,麻木了,虽然藤田芳政并没有用刑,当她再一次说到程妙芳出现在码头上的时候,藤田芳政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够了!”
一个晚上,大日本帝国损失了一船具有重要意义的军火,驻上海陆军在上海港莫名死了一整个小队,还有她的爱徒,南田洋子也回不来了,而眼前这个女人,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胡言乱语?
“你说程妙芳去了码头?你说她上了船?那她有没有被炸死?”藤田芳政用生硬的汉语咆哮,“她现在就在外面,在你们76号梁处长的办公室喝茶!”
汪曼春一愣,然后开始歇斯底里地大叫:“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不相信!”她眼睛通红,声嘶力竭地喊,“我不相信!你们骗我!”
妙芳款款走进阴暗血腥的刑讯室,环顾四周,没理会一旁不人不鬼正喃喃着“不可能”的汪曼春,撇撇嘴:“这里又臭又阴,藤田先生,我们不能换个地方问话吗?”
藤田没有说话,但示意手下给搬来一张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