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桂瑟缩着絮絮叨叨,不外乎知道自己当年做错了,如今又老又病,在老家过不下去了,想求着阿诚收留一二。
“我发现吧,你这个女人真的很贱,”妙芳的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话却是句句戳着阿桂的肺腑,“当年无名无分就跟了男人,也不问人家是否娶妻,这是持身不正,轻信男人的几句情话,竟舍得将亲身骨肉送到孤儿院,这是于子不慈,抱了阿诚回来养,发现不是自己的孩子,若本着一颗善心,也会想‘我养了这个孩子,便是这孩子唯一的依靠’或是‘我对这孩子好,我那不知道在哪里的孩子许是也会被好好对待’——”
听到这一句,明诚的眼眶隐隐红了。
“你却往死里虐待,是因为你这个人太过自私阴暗,不扇自己百十个耳光,却靠迁怒阿诚作践阿诚来发泄自己的愤怒,你这样惯于将所有过错都归结于别人的人,真的会真心悔过吗?我看,你不记恨当年明家把你赶出去就不错了。”
被说中了心事,阿桂露出几分猝不及防的慌乱来。
其余在座几人都若有所思。
妙芳步步紧逼,又问:“你说你当年是因为痛失爱子才得了狂躁病?”
阿桂嗫嚅着说是。
“什么时候在什么医院,哪个医生诊断的,总还记得吧?”
“在……在沈阳……”
“难怪一个南方人,刚才讲话时不时地一股东北大碴子味,在东北待了多久?”妙芳其实是本着已知的结果明知故问,“你的病,不会是在日本医院,找日本医生看的吧?”
话已经点得够明白,这一家子都是聪明人,应该听懂了吧。
阿桂急得冒汗,支支吾吾,事先做好的症断书确实是这样的,此时却不敢说出来了,怕引起怀疑。
妙芳嗤笑一声:“到了沈阳那样的日占区,中国人都被当成猪狗来看待,你一个做帮佣的人,能进得了日军医院,让日本医生给看病,也算是这一行里的佼佼者了,你是给哪家干活才有这个体面的?满洲国皇帝?还是日本人?”
看到明家人的神色都不同了,阿桂眼里射出仇恨的光来,只恨自己嘴拙,眼前这个女子又太刁钻,泣声对明镜喊:“大小姐!大小姐!你们不愿意收留我也就罢了,这样冤枉我是什么意思?”
“嘁……冤枉个鬼,”妙芳一脸鄙夷,无视明楼听到自己说脏话时皱眉不赞同的神色,嘴炮啪啪啪地,“当年我就知道你这变态老女人是什么货色,能改好?等山无棱天地合了吧?!”
山无棱天地合……明家人皆是一脸古怪,明诚哭笑不得,明台默默觉得,自己以后不能直视这首相当深情的情诗了。
“你!你就是当年孤儿院那个臭小囡!”终于想起这个一直让她觉得莫名熟悉的人是谁,两次都栽在同一个人手里,阿桂气急败坏,她隐约知道,这次任务是不成了。
“当年你仗着是大人打的我,我还记着呢,”妙芳神气活现地对明台说,“小少爷,去拿跟绳子把人捆起来,一会我带走,小样,看我把这十几年攒的利息也还给你。”
洋洋得意,完全是小人得志的嘴脸。
明镜不傻,才看了一半,就大致明白了,这个桂姨,怕是有些不妥,因此不再出声。明台也是机灵得很,虽还有些迷糊,马上擒住了人,就用手上的新皮带一捆,利索得很。
一场大戏被搅了局,就这么虎头蛇尾、奇奇怪怪地收场。
妙芳打电话叫来手下,没过多久就来了人,把阿桂拎在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