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的脸色很飞扬,他感觉自己来到上海起就颇为顺利,虽然藤田倚老卖老,不过没关系,他可以慢慢收拢特高课和76号的势力,最近工作上刚刚有起色,又遇上领事馆文件失窃,藤田定是要倒霉了,他正暗自高兴呢,就被影佐将军召唤了。
“程小姐说,不久前送过你一块手表。”影佐对行完礼的中岛说,“有这回事吗?”
中岛一愣,他有点懵,又有点难堪,他知道那块表价值不菲,这样够得上是收受贿赂了吧,他瞪了程妙芳一眼,才支支吾吾地回答:“是的。”
影佐的语气带着丝丝锋利,盯着属下的手腕:“手表呢?”
中岛吞吞吐吐:“丢、丢了。”
影佐的语气更加的冷厉:“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
“在……在前几天,对,前几天,”中岛出了一头冷汗,最后见实在瞒不过了,才小声地说,“……大概在百乐门。”
中岛到上海不过半个多月,就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上海的繁华奢侈灯红酒绿是东北见不到的,他心里痒痒,一晚穿着便服去了百乐门,本来只是想见见西洋景儿,跳跳舞放松一下,没想到场子里的人见他是日本人,都让他三分,程妙芳占了百乐门三分之一股份,也能做一半主,那日恰好来巡看,也凑上来好言巴结,他自然也就更得意了,到了离场的时候,程妙芳替他买了单,如此两三次,程妙芳不仅把消费都记在她账上,还送了他一块名表。
只不过没戴几天,他那晚和一个红牌喝得尽兴,还把人带出了场,一觉醒来回到家,才发现表不见了,也不知道是落在舞场,路上还是酒店了。
影佐简直被气笑了。
这个中岛不堪大用,一朝得势,连作为特工的谨慎和低调都忘了,偏偏又是东条派系的人,他处理不得动不了。
东条现在如日中天,而且刚刚升任陆军大臣,十分得势。
烦躁又无奈地挥挥手,让中岛出去。
也没挨骂,中岛摸不着头脑,莫明地来,其妙地走,门咔嚓一声,关上了。
看到中岛就这样被轻轻放过,藤田大急:“将军阁下!这件事还有许多疑点……”
“中岛对帝国的忠心毋庸置疑,”影佐摆摆手,“他应该没撒谎,就是行事不谨,也许是毒蜂故意拿走了表,然后把表落在现场,正好能引起我们内部不和,一石二鸟。”
影佐和藤田说话时忘记了妙芳也在旁边,也不知道他们的日语对话妙芳能听懂八成,而“毒蜂”两字恰好用了中文。
妙芳恰到好处地露出吃惊的表情,失口重复:
“毒、毒蜂?!”
藤田突然回头,眼里放出光芒:“程小姐——你听过毒蜂?”
“我、我好像什么时候听到过……”妙芳表情忐忑,有些懊恼的模样,仿佛为了回忆绞尽脑汁,“是不是……是不是跟军统有关?”
连影佐的心都被吊了起来。
“我什么时候隐约听到过……对了!”妙芳苦思冥想之后恍然大悟,“我几次遇到中岛先生,都是在百乐门,那晚正好有士兵给他送了一张纸条,他看了之后哈哈大笑,说什么‘毒蜂’、‘原来军统不过如此’,还说了些日语,我因为陪了几杯洋酒,有点醉,所以记得不太清了……”她又补了一句,“对了,那个什么‘像诸葛孔明一样’的东条阁下……是谁啊?”
影佐和藤田心里大震,心里浮想联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