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掌柜嘿声道:“东家,倘若方瀚事成,新后处境堪忧啊!”
吴姬酒肆在明面上的东家,便是上官离易容的剑客。剑客的身份,有根有底,有源有头,经得住细究。但剑客和相府没关系,就像江湖和朝堂不搭界,冷眼围观才是他们该摆到明面上的态度。
这是上官离的规矩,成为一个人,就要彻底融入那人的身份。
『说不定池芊芊的结局,还比不上她的姐姐。』——再给关掌柜十个胆,他也不敢当着东家的面,说出这样的风凉话。尽管在明面上,剑客和池芊芊没关联。
关掌柜的话,是提醒,也是询问。假若事情变成如此,他们该如何行事?是救人还是不救人?又或者给予池二姑娘甚么样程度的帮助。
未谋胜,先谋败,将问题考虑周全,也有挽回的余地。
上官离脑中一闪而过的,却是申屠忌陪池芊芊逛青楼的画面。
这一个消息,是关掌柜也不知道的。睚眦暗卫,闻名四国,池芊芊的身边就有一位。关掌柜的手中,没有能胜过人家的人手,无法明里暗里的跟踪,自然也就不知道池芊芊后来的行踪;而上官离感应到申屠忌的气息,远远地缀了一段时间,前拼后凑地推测出事情的始末。
他道:“不用你出手,她吃不了亏。”她自有人护着。
上官离心中的疑问越发浓厚。池芊芊怎么会去那路地方?
他见过池芊芊,了解她的性格。那样一只乖巧的小白兔,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这个谜题只能等老关细细查明。
关掌柜心中不解,却也不多问。看一看月色,问道:“东家,您这便出城吗?”
上官离面无表情地道:“不急。你走吧,介时我自会出现。”
他怀里抱着那柄不离身的乌鞘剑,迈着仿佛被精确丈量过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出了岔道巷口,走在安静的大街上。
关掌柜站在阴影里,看见自家郎君离开的方向,又是那一个老地方,心里当下便叹了一口气。情之一字,当真害人不浅。
玲珑塞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白衣剑客站在相府的高墙外,望着一墙之隔的深深庭院,半晌,身体轻如柳絮般飘起,随着夜风飘到里面。
池相府中的潇湘园,因藏着两位容貌倾城的双生姐妹,修建的典雅秀丽,聚拳石为山,环斗水为池,游廊迂回三折,曲桥顾盼九转。可惜如此景色,随着两位小姐相继入宫为后,仆人疏于打理,花草有些萧瑟,不复往昔生机。几株榕桂,倒还葳蕤。
潇湘园里有东、西两院,分别住着府中的大小姐和二小姐。
院里没有一个人,守夜的仆妇早已睡熟。白衣剑客幽灵一般在东院里行走,熟门熟路地走到大小姐的闺房前。用一根细柳枝,撬开了门锁。然后伸手推开门,走到房间里面,又把两扇门一对,重新合拢关上。
今日香闺仍在,佳人却芳魂已邈。只余一室空寂。
白衣剑客抬手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张隽永清秀的面庞;属于剑客的凛冽气息,也在一瞬间褪去;他又变成那个雅致从容的陈国王太子上官离。
唯一不同的是,他的眼底多了一分疲惫、两分思念。
屋内还算干净,物件上也没甚灰尘,只是空气有些不畅,显然有一段时间没有打开门窗通风透气。上官离推开窗户,倚坐在窗户下面的长榻上,轻轻阖上了双目。
不知过了多久,风中忽然飘来几声隐约的呜咽,好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