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宰相德高望重,为人自不必多说。
所以群臣再拜,纷纷口称“惶恐”,保证日后一定对皇帝尽忠,对天下尽忠。
只是,之后议事,老宰相同皇帝陛下在如何处置襄亲王凌衔的问题上发生了不小的冲突。顾念是不想斩草不除根,犯同先帝一样的毛病,所以想诛杀凌衔。
但老宰相却认为天下初定,顾念刚刚亲政,杀皇亲国戚容易引起天下不定。
两番相持不下,最后还是靳始同悄悄捏了顾念的手一把,才让顾念勉强接受了季峦生的提议——将襄亲王及其家眷革出宗亲,然后流放岭南西川。
定下来后,顾念也有些乏了,安抚好众臣后,便示意靳始同跟自己离开。
“为什么?”
行到无人处,顾念自然停下来问靳始同,为何要在此刻答应季峦生放走襄亲王凌衔这个包藏祸心的余孽。
“季相到底历经三朝,经验老道,他的担心不无道理,”靳始同想了想,牵起顾念的手摸索了一下指腹道:“何况——我觉得这事儿还没完。”
没完?
古怪而怀疑的表情在顾念脸上一闪而过,多想劳神,所以顾念便摆了摆手道:“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朕此刻不想想那许多了,倒是靳卿——你可愿陪朕去一个地方?”
靳始同笑:“陛下相约,哪怕是阴曹地府,臣都乐意之至。”
“那就走吧——”顾念揶揄一笑,拉着靳始同便朝着西邸深处走去。
在他们身后,老宰相季峦生正好站在一顶红色的宫灯下,眸色深沉地看着他俩离开的背影。而宫灯的阴影里,季峦生与顾念、靳始同的这段距离间,正跪着被五花大绑、堵住了嘴巴的徐凌霄。
季峦生看了一眼阴影里的叛臣,浑浊的眼眸也不知是在看着谋反失败的昔日权臣,还是在看远去消失在宅邸深处的小皇帝凌顾念。
老宰相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似笑非笑:“没想到,我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
祭龙山的夜,较京城要冷一些。
山风呼啸吹起了老宰相头顶的宫灯,也吹起了在西邸内行走的顾念明黄色的广袖,跟在他身后的靳始同,抢了子宁手上的大氅,细心地替顾念披上。
顾念带靳始同去的地方,无关风花雪月而是一处临时的医馆。
方笙涛的状况极差,宫里来的两位随行太医都愁煞着脸,十分为难地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昔日虎将——
肋骨断了两根,浑身上下尽是鞭痕,指尖内有遭受过酷刑的痕迹,双腿腿骨都奇怪地移位,想必是被人打断后一直没有得到治疗,便生生长成了如今扭曲的模样。
低烧,炎症,还有伴随而来的感染。
两位太医都说,方大将军能够捡回一条命便算大幸,至于再从军或者动武,便是天方夜谭,更别提后半生只怕都要与药罐为伍了。
惨烈的结果让顾念有些手脚冰凉,他摇摇头,先送了两位太医出去,看着坐在榻边的靳始同,心里还是有些不是滋味。
虽然他同靳始同都是穿越者,他也不知道靳始同那边绑定的系统是不是会有共情这样的传感器。他只知道他们时空管理局的系统,多半会让宿主继承原主的感情,好让宿主更好地去完成这些任务。
方笙涛出征前,顾念到城头送行。
年轻的将军意气风发,笑起来嘴角带着一个浅浅的酒窝,两颗小虎牙俏皮又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