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谌宣朗终于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帮我弄几本书来，《千字文》、《百家姓》什么的都要，还有最重要的，《四书》和《五经》。”
这些书柳佳出府就能买到，何须府外可用的人？柳佳心中疑惑，却一声不吭地应下。谌宣朗这才有些乏了，“去打水来，我要洗漱了。”
柳佳退下去后，谌宣朗才拿起笔，在纸上端端正正写下三个字：清泉寺。
想了想，又在下面补了两个字：夭折。
谌宣朗看着那张纸发了一会呆，终于将它揉成一团，浸在水盂里。
第二天一大早，何家的马车准时停在了门口。谌宣朗前一晚想计划，辗转半夜没睡好，眼圈红红的。何昀主动下来扶他上车，他想都没想就乖巧地扶着他的手借力，上了车坐下之后就开始用拳头抵在嘴边抑制哈欠。
何暄也是，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何昀看得好气又好笑，用手帕帮她擦掉眼泪。“昨日又熬夜看话本了吧？快在车上睡一会，不然等会课上睡着，小心先生找爹娘告状。”
何暄昏昏沉沉地嗯了一声，就靠着靠垫睡过去了。
何昀低声对谌宣朗说：“暖暖睡着了，趁着路上的功夫，我给你介绍一下书院吧。”
谌宣朗点头。乖巧的样子让何昀情不自禁地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谌宣朗毕竟是个快加冠的成年男子，被一个小屁孩这样对待有些别扭，别开脑袋，声音闷闷的，“你不是要介绍书院么？”
何昀遗憾地收回手，便细细地说了起来。
奉贤书院是京城一所私人书院，专为达官贵族家的子弟开蒙读书设置，除了教授四书五经、预备科举，也有君子六艺的培养。奉贤书院除了男学，还有女学。女学的先生既有长须白发的老夫子，也有名冠京城的女才子。女学生在这里要学习女四书，吟诗作画，弹琴插花，女红等技艺。何昀和何暄都在这里念书。只不过女学不分班，而男学按读书的进度分“天”、“地”、“玄”、“黄”四班，正式治经后再按各自的本经分班。四班每旬一抽测，每月一小考，表现差的学子不仅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受板子、加课业，更有通报家人、降班念书甚至退学的风险。
说到这里，何昀忍不住嘱咐他：“宣朗弟弟，你刚刚入学，应该在‘天’班，你可要好好念书，否则是要挨板子的！”
这些与谌宣朗之前知晓的区别不大。他听到这孩子气的恐吓也只是心里好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问：“你在哪个班？”
“我已开蒙，读过四书，正在学五经，在‘玄’字班。”何昀解释道。
谌宣朗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若是连这个小屁孩的进度都没赶上，岂不是太丢人了？
何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问：“少年人心思何苦那么重，宣朗弟弟有什么事情不妨说出来？”
和你这个小不点说么？谌宣朗心中哂笑。
到了奉贤书院的门口，马车就不能往里进了。何昀先跳下车，再把何暄和谌宣朗都扶下来。“暖暖，你先去吧，我送宣朗弟弟去‘天’班。”
何暄又睡了一会，精神就回来了，冲谌宣朗用力挥挥手，“宣朗哥哥，我午休时去找你玩！”谌宣朗已经有些习惯了她的热情，轻轻嗯了一声。
何昀带谌宣朗来到“天”班时，正好遇到了“天”班的赵先生。何昀从前也是赵先生的学生，带着谌宣朗恭恭敬敬地行礼，将谌宣朗交给赵先生。“这是我弟弟谌宣朗，才来书院读书，请朱先生好生教导，若有什么事情，只管来找学生。”然后又将父亲的书信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