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三个小辈磕头拜年,收了四分压岁钱,连何安都给谌宣朗包了厚厚的红包。侯府里客人迎来送往,听说两位公子和小姐在此,也免不了备下厚礼。何昀何暄口袋里有了钱,干脆天天往外跑。
何英借口看孩子,死活不肯陪侯爷和何安去各处拜年。何安只说了句:“爹,你不必劝他了,若是叶大人还在,哪用他这样?”
何英什么话也没说,拽着他们就跑了。
最开心的莫过于何暄。何暄一向喜欢长相好看的叔叔和宣朗哥哥,这次有他们陪着玩,又能从叔叔那儿听一些乱七八糟的知识,简直给个神仙都不换。
然而快活的日子注定不能长久:过了年节,何家人便不能在侯府停留太久。何昀还要赶回去销假,更要和一班同僚走动拜访,吟诗相赠。安顺侯夫妇也知道这些,再怎么不舍儿孙,还是没有挽留。何安还在犹豫如何与父母说起回程的事,何权就在饭桌上主动说:“你在和临呆的也够久了,京城不还有一堆事么?我看你媳妇东西也收拾好了,明日就动身吧。”
何老夫人偷偷抹了抹眼角,也强颜欢笑,“说得是,媳妇还要各处送节礼呢,可不是忙。”
何夫人连忙安慰婆婆,“早就备好了单子,按往年旧例就罢了,娘不必感伤,来日老爷休沐,我们还会回来看望二老。”
“好了,都这么多年了,还差这一回么?”何权清了清嗓子,又说:“安儿,等会到我书房里来。”
何安突然被点了名,也不知道他究竟想什么,平静地应了。
何昀与谌宣朗回房整理东西时,谌宣朗还说:“不知道祖父找你爹做什么。”
“嘱托一些话呗,还能有什么。”何昀心不在焉地说。他转着脖子四下看了一圈院子,又唏嘘道:“一年回来一趟,真是不容易,真不想回去,又要去书院了。”
谌宣朗看他爱垂头丧气的样子,惊讶地挑起了眉,“你确定你是何昀,不是何暄?你怎么也不想去书院了。”
何昀支起眼睛瞅了他半天,还是哀叹一声,没有说话。
不管他们想与不想,第二天就动身了。
何权送他们出了侯府坐上马车,何老夫人害怕离别伤情,就呆在屋子里了。兄弟二人拜别父亲,准备启程。何权嘱咐了一些注意安全、保重身体之类的话,又意味深长地对何安说道:“记得我昨晚跟你说的话。”
车夫扬起马鞭,马车缓缓驶离和临县,开往京城。
初八书院就开学了,迎回来一群玩疯了的孩子。朱先生见了他们先把脸办起来说教了一通,末了又补道:“过几日小测,看看你们过年学得如何了——开春就要学《易经》了,《书》和《诗》可通解了?”
一时之间,别说姚士陆之流,连何昀与陆迟都微微色变。
《诗》、《书》、《礼》和《春秋》说到底不过是记诵功夫,《易经》却不同。所谓康节之学,乃易学言数,以数推论质之动静刚柔,故而能知天地万物。这以数推论,自然不是只凭背诵就能领悟的。
本朝崇尚程朱理学,对这套数术理学并不感冒。除了本经是《易经》的,自然也不会去钻研它。谌宣朗前世也不是治《易》的,但是他经过一番生死轮回,对于这些数术之道,也多了几分好奇。说到底,谁不想知道自己的命运呢?
朱先生却不管他们想什么,继续说道:“你们师兄今年参加县试,你们也可去揣摩揣摩他们的文章,千万别以为离科举还远了。”
这下连谌宣朗都握紧了笔。二月开始县试。书院“黄”班的学子已经学完了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