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盒子打开,手指沿着空荡的盒壁摸索,不知碰上了什么,木食盒忽然发出一声金属弹片的声音,原本平展的底部弹了起来,图柏利索的拿出里面夹杂的东西——这是一本高宸枫亲自书写的账单,上面是他跟在张定城身旁替他敛财买官受贿的种种记录。
科举考试里的徇私舞弊,结党营私收的黑钱,腌臜人情官官相护的暗地里来往,张定城怕是肯本没想到,他这位年轻有为的继位者竟将他给他展现的一切官场黑暗记了下来,握在手里,悄无声息为自己制造了一把摧毁他们的刀,刀尖开锋,或许为了自己保命,或许为了更大的贪婪和控制。
“用这些,能拉他们下马吗?”图柏问。
杜云静静看着他们,“或许能。能,你我也得不到好处,甚至会被余党展开报复。或许不能,不能,你们都吃不到好果子。”
听他这么说,图柏一笑,站起来走到千梵身旁,借着光线昏暗的遮挡,用手背轻轻碰了下他,“我佛慈悲,吃不到好果子,烂果子爷照样能填饱肚子。”
杜云忍俊不禁,其实他很怂,很怕死,但只要有这只兔子在,就好像天塌了他都能帮忙扛起来,杜云很想说,唉唉,你看你,你这只兔子管人间那么多事干嘛。可他说不出来,他见过无数人喂过那只耷拉着一只耳朵可怜兮兮的兔叽,有门前撒欢的小屁孩,绣花嘴闲的大婶,蹲在闹市守着菜篮子卖菜的少女,这些人统统被称作百姓。
而他,是老百姓的官。
“既然都决定好了,那事不宜迟,老图你回洛安城,用最快的速度找到秦初新,那天你说张定城在去义庄前说过‘如果找不到东西,立刻启程’,他们应该已经发现什么了,可能会对初娘不利。”
图柏点头,“好。”
“我同你去。”千梵道,图柏摇头,“不,这回必须由我亲自来。”
从帝都到洛安,最快也要六天,张府的人昨夜离开,现在还在路上,若想赶在他们之前,只能用妖术。
图柏意味深长瞥了瞥杜云,目光像刀子往他脑门上一剐,后者摸了摸鼻尖,心想,“这回倒是看出我知道他身份了。”
杜云继续安排,“山月禅师,皇宫那里需要您留在陛下身旁,暗中注意朝廷动向,若是有人打草惊蛇,我们要立刻有对策能反应过来。
千梵颔首,清透的眸子在他与图柏之间转过,他发现二人的默契,敏锐察觉到有些事是自己完全不知道的,窗外的黎明黯淡,薄薄的曦光将屋子里落了一层蓝,天明了些,眼前青年的脸庞却似乎更加模糊了。
突然之间他意识到自己有关于图柏的一切都知之甚少,竟心有不净,化作妒水搅乱了心池。千梵应下,心中却想,事到如今,他还能两耳清净,一心修禅吗。
那两个选择,是不是早已明了。
杜云知人善用,极其擅长调兵遣将,一点都不浪费,他正打算一指解羽闲,就听对方道,“谁告诉你本阁主会答应与贪官对抗?这对衔羽阁似乎没有一点好处,杜大人忘了么,在下不仅是江湖客,还是唯利是图的商人。”
杜云认真哦了下,弯起唇角,“这样啊,解公子若是帮本官忙,本官就答应给公子通缉令上的赎金翻三倍如何?”
解羽闲嗤鼻,“并没有用。”
杜云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过夜的茶水,“有的,赎金越高,越证明这个人穷凶极恶、武功盖世、身价不菲,江湖地位之高,朝廷之重视,这难道不是对你极高的赞扬。”
图柏眯眼,跟他一唱一和,“看来解公子只觉得自己值几文钱。”
解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