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张见封疆在狗吠声中镇定地掏出钥匙,不由质疑:“这钥匙闲置那么久没用过,你确定现在它还能利索捅开这锁?”
封疆慢转身回头看他。
池张单手抓封疆肩,同他商量:“我说,不然先去我那公司待一晚上?你这进屋不得让积了两年的灰给呛死?”
封疆回忆起返程路上收到的某条来自池张的消息:“送你份退伍大礼。哥倾尽心血搞那手游项目黄了,公司吹了,账面上的钱全付了员工遣散费了。也不知道日后这些崽子们发达了还能不能想起来曾经有我这么号仁至义尽的老板。你回来记得请我吃一个月的饭,哥快揭不开锅了。两个月更好,三个月也不是不行。”
酝酿着乞讨要饭,但他那公司还没彻底灰飞烟灭?
钥匙插进去,手一拧,很快传出咔哒声,门开了。
封疆先手推门,同时一字一顿嘱咐:“斯文点,小心狗咬人。”
池张:“……”
去你的。
池张磨牙,把挤到舌尖的骂吞回去:“跟你说正经的。我那儿行军床有的是,租的办公区还没到期,现在就剩我一光杆司令,睡几个你都不成问题。赶明儿你回学校报到,我还能勉为其难送你。”
正说着,冷不防,封疆往门内迈的脚步骤然刹停,紧贴在他身后走的池张即刻撞他脊背上。
“艹”,池张摸了把鼻梁,封疆硬邦邦的骨头实在硌人硌得慌。
院内那条黑狗隔墙听见人声的时候狂吠,人走进它视野之内,它却突然懂事儿了一般,一声不吭,消停了。
斯文不了的池张往前迈了一步,试探狗的脾气。
被拴在角落木屋边的黑狗隔着黑夜同他对望,不声不响,倒超出池张对狗的脾气的预判。
搁门外听狗叫声的时候他以为门里是个闹腾的狗小厮,进门赫然发现竟是个温柔的狗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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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门后,封疆没再关注池张,他甚至连呼吸都被此刻眼底盛满的景致拉得绵长。
眼前这座他理应无比熟悉的院子,和两年前他离开时大不一样。
满院莹白色欧月(新品玫瑰)充盈他的眼眶,满院花枝招颤,溶溶月色下,仿佛集了一院皓月如洗,一院银霜流光。
封疆从没想过,经历数百天南海炽日惨照,无数次风雨如磐过后,他回家,等待他的,是有人栽下的这整整一院落花。
院子里没掌灯,抹黑。
但从这花丛里回过神来的封疆,想明白种花人是谁的封疆,却好似见半空星河下泻,那光影澒澒洞洞,晃得他眼前登时亮如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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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张摁开了墙上的壁灯,如豆黄光撒在黛青地砖上,也教他这才迟了些注意到这满院婀娜。
池张:“花自己长出来的?”
很久之前他过来,院子里此刻栽满花的地方只有一地黄土。
话落他骤然想起来他问狗来历时封疆扯的那句“天上掉的”。
天上掉个屁,花自己长出来才有鬼,此时此刻池张有些想掌自己的嘴。
一旁有根横跨小院的、呈东西向挂着的晾衣绳,上面捆了一鸟笼子,笼子里蹲着一鹦鹉。
封疆带回来的从外形看瘦了吧唧的背包被扔在地上。
他站在原地,等眼前的光影淡了,人冷静了,才探出手去摘那鸟笼子,同时对池张说:“去关门。”
池张嗫嚅:“喊咱闺女过来呗?”
封疆没应,见笼子里的鹦鹉在鸟笼被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