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能把封忱气活,倒不是什么坏事儿。
但这是痴人说梦,封忱已经化成了任他俩谁见了,都认不出来的一捧灰,确如人死灯灭。
在世时那么温柔周到的一个人,在死神面前亦没得选择,只能无情撒手人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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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忱生前,封疆和沈曼春交集不多,但沈曼春没少从封忱嘴边听说封疆这个人。
封忱嘴里的封疆是他的骄傲,他不吝于用最好的词来形容这个弟弟。
沈曼春亦知道封忱护封疆护得要命,不然他也不会不远千里把封疆从阿尔山、从改嫁的母亲那儿要回来,几经周折,放在身边,让他远离酗酒的继父,唯恐他在成长过程中受丁点儿不良影响。
不止对封疆如此,封忱那个人,操着全世界的心。
就如他名字里的那个“忱”字,一生热忱。
他活着时助人无数,不少人倒也感恩图报,就比如他资助过的那个想以身相许的执着女学生;有些在他离世后惠及封疆,就比如封疆在封忱去世后搬离营区,栖身至今的那个小院,是封忱帮扶过的一位寡居至死、无后亦无伴的、留在大陆的国/民/党老兵的遗产。
可封忱死的太突然,沈曼春想。
这些年她每每想起初闻封忱罹难噩耗的那瞬间,都觉得像是荒唐梦一场。
他难得休次假,刚脱了那身军绿常服走出营区,就被撞倒在他蹲守了数年的长安街上。
沈曼春甚至还没来得及向封忱引荐自己的同性伴侣。
所有人恋爱时都期盼得到些祝福,她好友不多,恋情又不被世俗理解,封忱会是这稀缺的祝福的来源之一。
但死亡剥夺了封忱送出祝福的机会,也剥夺了沈曼春同他分享恋情的权利。
有时候沈曼春路过封忱横死的那个路段,总会猜测他躺在那摊渐渐弥漫开来的血色间,那弥留之际,他没来得及说的遗言是什么。
他此生有什么没来得及做的?
他有什么想得到却还没伸手去拿的?
从前沈曼春总怕爱转瞬即逝,没成想时间先上了挚友倏而死别的这样一课,先教她珍惜朋友。
沈曼春不确定封忱还有哪些遗愿未完成,她确定的是,这其中一定有事关封疆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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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忱死后,封疆差一年才岁及成年,他年纪在孩子堆里算是大,阿尔山那儿又有虽不负责任但还健在的监护人,他不可能被人收养。
封忱死后,营区大院他也很快搬出。
沈曼春见他在这座城市无所依恃,不时照拂他,两人才渐渐熟稔。
但沈曼春并未深入到封疆的生活中,对事关他的诸多事情并无了解,就比如从未听说过他还搁自己窝里养了个姑娘。
封疆答得敷衍,沈曼春将手持的青瓷壶搁下,再度远瞄步蘅问道:“到底是哪家的姑娘?或者说,是你要好的同学?”
见沈曼春好奇到眼带精光,封疆为她释疑:“步家的,取意行走的那个步字。”
这姓氏不常见,封疆既然没多解释,那必然是她知晓的那个步家。
得,沈曼春明了了,那还是他跟随封忱在兵痞子间混时得来的缘分,那会儿他跟封忱住,岂不是和人姑娘算半个邻居?
步家最年长那位,也算是封忱的老首长之一。
但这就奇了怪了,沈曼春不解:“人家长辈还活着呢。”
虽然步家满门人丁稀落,年轻的英年早逝,老一辈又驾鹤西去,但步家的砥柱步老爷子还没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