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再不情愿的亲戚也没有饿到他,这已经够了,不是自己的父母他有什么资格要求承欢膝下呢?
其实一开始有些亲戚对他很好,但也因为一句“有妖怪”变了味。夏目知道,大家不是毫无理由的冷暴力狂,可他也不是说谎的坏小孩,偏偏因为“看得见”与“看不见”隔出了距离。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他小心翼翼地隐藏着自己目可视妖的事实,却还是格外的与众不同。
会无缘无故地碎掉玻璃,会无缘无故地跑开大叫,会无缘无故地不见人影……把一切都包容下来的是如今的监护人和朋友。
以及——
眼前的少女。
刚和世界子同桌不久,长了两张脸的牛鬼趴在教室的窗户上死死盯着他看,本来困熏熏的夏目吓得一下子跳起来。
所有的同学都回头看他,老师面露不悦。
这时同桌不好意思地起身赔笑,“我错啦,是我不小心踩到他了”,随后拉他坐下。
夏目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女孩。
不是像情侣那般一发不可收拾地坠入恋河,而是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个人很温柔,很好。
目光所及之处有她,便觉心安。
世界子从未要求过解释和感谢,对她来说帮助难以启齿的同桌似乎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但是夏目不会忘记少女轻轻的拉扯曾让他倍感温暖。
就像是被冻得鼻子通红的旅人哆哆嗦嗦接过了热气腾腾的一杯番茶。
他和世界子一样,正是因为“清楚没谁必须得对自己毫无条件的好”,所以才能不受人情冷暖、世态炎凉的影响,所以才能把怨恨的力气省下来去珍惜感激每一个善待自己的人。
三日月又说过,「温柔即强大」。
这是两个强大到不用被担心会走上歪路的人。
不过出于一些原因,两人也并非完完全全无话不说。夏目不想把少女卷进与妖怪纠缠不休的生活,世界子也无法向少年倾诉自己所生所长并非人世。
明明是出于好心,不带一丝虚伪地为对方考虑,可是两个人心里却仍有愧疚,总觉得缺欠着朋友什么一般。于是便对他/她更加温柔体贴,热心关切,这样下来,他们的感情竟因隐去的内容更加深厚了。
我同桌真是个好人 !!
——脑回路相似的两个人想的也是一模一样。
午休快结束的时候世界子突然想起来一件事,“诶呀,忘和夏目同学说了,我决定参加话剧社的学园祭表演了。”
上次被邀请去观看话剧,她就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在藤原春政的洗脑(?)下愈发觉得:一方舞台藏了某人一生的喜怒哀乐,能通过自己呈现出来真是一件有趣的事!
学校并没有规定可报的社团数目,所以加入新社团全凭自己兴趣爱好。在告知西村和北岛之后,她来问问自己的同桌有没有兴趣加入,像个小孩子想把喜欢的东西分一半给喜欢的人。
“话剧吗?可是我并不擅长啊——”
夏目没有想过,拒绝了同桌的他第二天就后悔了。
那个好久没露面的小妖怪突然蹦出来,哼哼唧唧地说知道星星掉哪了。
“喂,玲子她外孙,你知道‘话剧社’是什么吗?”
……
放学回本丸的时候,世界子发现歌仙兼定早就洗好了衣服,正把它们从空地的架子上收下来。
“等一下,我也来帮忙。”
竹竿过高,晾晒时没能挂稳的洁白床单飘飘落下,搭在少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