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脚踏入雪中,发出细微的“咯咯”声,轻轻抬起,雪地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足迹。青丘故土,对于他来说是不一样的,墨珑有一瞬的恍惚,仿佛看见三百年前浑身是伤的自己步履蹒跚地走出青丘地界。
那时,他每走出一步,远离青丘一步,心中都将陷他于此境地的人狠狠剜上一刀。
现在,他回来了。
他身后的老者,东里长停住脚步,不知何时已红了眼圈。
“这么多年……终于能……”他哽咽了一下,看向墨珑,笑道,“少主,咱们终于回来了!”
“是啊,终于回来了。”墨珑微微一笑。
只有当年陪着他离开青丘,三百余年来一直追随在他身边的东里长才能理解墨珑看似平淡的这句话,背后究竟蕴含了多久酸楚。
“事事终有命定,”东里长叹道,“此前知晓你血咒能解,我一心劝你速回青丘,却想不到正是灵犀为你解了血咒。你若非执意留下,血咒也解不开,当真是机缘如此。现下血咒已解,少主,你再也不用怕那些人。”
“我从未怕过他们。以前,现下,将来……”墨珑的目光落在远方,茫茫天地之中,声音沉沉的。
“好。”
东里长胡乱抹了抹泪。
夏侯风,风一般地从他们身边窜出去,扬起团团雪尘,片刻之后,雪尘复兜转回来。“咱们已经到青丘了?”他惊喜道,“真的到了!珑哥,你家在哪儿?”
白曦捅捅他,示意他莫问这事。墨珑父母皆已亡故,他又无兄弟姐妹,三百余年不曾回来,哪里还会有家。
“你别挠我腰呀,痒、痒!”夏侯风皮厚,只当白曦是在给自己挠痒痒。
白曦无奈。
墨珑从小是在拓城的大司马府中长大,对他而言,大司马府自然就算是家了。但如今大司马易人,司马府中所住的是乌交鼓,不再是墨姓中人。听见夏侯风的话时,墨珑微微怔了怔,才骤然意识到,虽然自己心心念念要回来,可偌大个青丘,却早已没有了他的家。
“先找个客栈歇一晚,明日我去祭拜祖坟,然后……去拓城!”墨珑淡淡道,率先往前行去。
身后,白曦没好气地瞪了夏侯风一眼:“哪壶不开提哪壶。”
夏侯风满不在乎道:“珑哥才没你这么小心眼呢。”
东里长提起拐杖,一人给了一下,然后慢腾腾地跟上墨珑。
白曦摸摸脑袋,不解道:“打他就行了,打我做什么。”
“话太多,两个都是。”
东里长没回头,声音传过来。
白曦和夏侯风面面相觑,彼此呲了呲牙。夏侯风满口钢牙,锋利如刀刃,不屑道:“你个大尾巴羊,你有牙吗?”
“穷奇了不起啊!”为了展示自己的大白牙,白曦差点连口水都喷出来了。
听着身后的动静,东里长朝墨珑摇头道:“我原本还指望有小白在,小风能变聪明点,谁成想他倒把小白给带傻了。”
“进了青丘,也该给他们俩提个醒了。”墨珑微皱了皱眉头,“要不然早晚掉别人坑里头。”
“是这个话没错。”东里长转头看了眼后头那两个闹得没心没肺的傻子,轻叹口气。
在雪中前行不远,前面便是一片梅林。正逢梅花盛开之时,红梅映着皑皑白雪,灼灼其华,甚是好看。这片梅林,墨珑从前便曾来过,那时节他还是玄狐少主,鲜衣怒马,意气风发,带着二、三十名侍卫巡视边界,在此煮酒赏梅,与弟兄们雪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