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号那天离开洛杉矶比弗利山庄,前往纽约曼哈顿西区。
一路上我都忙着补眠,零碎而高质量的睡眠通常是在工作途中获得的。眼罩、口罩、围巾和大衣,裹围我全身。司机说,或许先生还需要一副隔音耳罩。
我懒得理他,拉下眼罩靠在车后座,告诉他:“是时候考验你的专业程度了。”
——不许发出任何噪音。这绝对是一位专业的司机理应做到的一点。
我对自己的工作一向没有太多感性的言论想要发表,很简单,工作就是工作,是我在这个社会上最擅长做的事情之一,但不一定是我最喜欢做的事情。
当然了,大多数人连自己擅长做什么和喜欢做什么都搞不清楚。所以相对而言,我是幸运的。但我也只是 B 级幸运。
许易钦才是 A 级幸运。他做着自己擅长且喜欢做的工作。
鲁森,你记得许易钦吗?那位被你和莎娜称为‘神秘美人’的美籍华裔。
年少时我常常往纽约跑,去找许易钦玩,一走就是好几天,并且总是不屑于向你们解释,于是你们调侃说美国有位令我神魂颠倒的神秘美人,所以我流连忘返恋恋不舍。
oh,笨蛋,哪有什么美人?许易钦差不多都可以做我的忘年交了。
那一切的原因,只是因为许易钦从事服装设计,而我年少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美术与服装设计。鲁森,你忘了吗?
不,是我忘了。我忘了你从来都不知道我最喜欢做什么。
你只知道我有很多兴趣爱好,你只知道国际象棋永远与我同在。
“哥,你想买下一副象棋吗?”
很多年前,五华沿江路的夜市集,我们路过街边的一间精品店,你这样问我,用很认真的语气。
“你已经很久没有玩过国际象棋了,是不是没有从奥斯陆带回一副来呀?”你对着货架上的象棋盒开始进行挑选,“我有带人民币哦。”
我的目光扫过那些象棋,它们不是国际象棋,是中国象棋。但你显然分不清,你的中文蹩脚得要命。
我想告诉你,小蠢货,我最不想从奥斯陆带走的东西就是国际象棋。我讨厌它。
“哥哥,你会成为父母亲的骄傲,”彼时你说,“就像成为埃翁和诺拉的骄傲那样。大人们都喜欢神童,能拿好多好多象棋比赛的奖项那种……”
那时候我们在梅州等着传说中的亲生父母来接我们回家。你对生活中的所有事情都充满期待和感恩。一开始我也是。所以我的话无声无息地停在了喉间。
算了,我想,一个谎言接一个谎言,一幕假象接一幕假象。即使是如此,我也愿意让你幸福一点。你本来就应该是幸福的。怀着期待和感恩,什么都不用担心。更何况,鲁森,你还那么小。
“对了,这里怎么都没有比赛活动啊?”你继续问,你似乎打算到收银台结账。
我可以什么都不说,我可以让你误会下去,但绝对不会允许你蠢到给我买回一副象棋。
于是那天我一如既往地蛮不讲理,拽着你的胳膊离开了那间精品店,没解释,没坦诚。
轻度纵容,重度自伤。
<没有谁能与谁形影不离>
曼哈顿西切尔。
许易钦接到我时,他试图伸手来拍我的脸,被我抢先踩了一脚。
“你他妈又犯病?”我习惯把某些疑问句说成陈述句。充分突出我对自身的信任以及对对方的藐视。好吧,其实这只是话术中的一个小技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