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丧了只两天,李麻子就不得不匆匆下葬了老太太,自然是要和早就死去的老头儿合葬的。出殡的时候李麻子怀里抱着仍旧抬不起来头的孩子嚎啕大哭,孩子刚开始也跟着哭,哭到后来没了力气小脸发青咕噜咕噜的往外吐着口水和空气,像一只濒死的小兽。看热闹的外姓人刚开始还有说有笑,到后来都看一眼丧队前头那对卑微的父子叹气,几个眼浅的老太太当场就抹起了眼泪。直到现在才有人发现,李麻子双亲的坟竟然离老鸹坟不远,离傻媳妇的坟自是更近了,仿佛郑瓶儿进了家里祖坟。六爷爷查了一下自家坟谱才发现,原来嫡支一脉真的就埋在老鸹坟不远,李麻子的父亲埋的位置据说当年还是个好穴位。原来这片墓地前边还有一条小河,几十年以前发山洪小河改了道,拥堵的泥石填满了一条小山沟,李家坟就和老鸹坟相邻了。
守丧不到头七李麻子就开始为孩子的吃食发愁起来,只能吃点汤水的孩子哭声一天天变小,这样下去怕是养不活了。在李玲儿又一次被从阎王殿拉出来后,李大户喜极而泣,想起来李麻子一个人拉扯着一个幼弱的孩子——也是一个苦命的啊,央家里的长工把家里那只刚下完崽子的山羊给麻子送了去,小羊羔也一起送了李麻子。从此李麻子白天放羊晚上还给羊打夜草,挤了羊奶在陶盆里烧熟了再晾凉,用调羹把儿顺到小儿嘴里,小儿终于有了一口吃的,只要熬过这个冬天,这孩子大概就能养活了。
后山老鸹坟还是荒凉的让人心颤,当然不是那种寸草不生的荒凉,反而这里的草木长得极为茂盛,在别处稀稀拉拉的狭长叶子野草都能密密麻麻的长一人多高,以至于十月底了还坚强的支撑着斑斑点点的绿色。至于老鸹坟最里边的小山谷里大半年都有各色的花开的娇艳欲滴这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事。终于有人动了心思——这么肥的地荒着可惜了,谁家地里还没有几座老坟。不知是谁在离李麻子父母的坟包不远的地方烧了一把火,烧秃了老鸹坟靠近三里洼的这半面小山坡。开了春李麻子选了一片地粗粗的翻了一下种下了麦子,没几天这一块地就被十几家分着翻了一遍种上各色粮食但就是没人种菜。由于李麻子翻地翻的最早所以占得地面也最大,晚春时候还在离家坟不远的空地里种上了两亩瓜菜,其他人家当然有抱怨也只是在嘴上絮叨几句,谁也不会和一个苦命的光棍男人争几亩荒地。大家仿佛集体忘记了祖辈传下来不在老鸹坟种地的规矩。没有那些吓人的鬼怪做妖,当年老鸹坟附近的地清一色的大丰收,李麻子背着孩子收了粮食又把地里的瓜菜不断的摘出去赶到镇子上卖出去。时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