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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怯流年(2)
    “当年,雍州大旱,民不聊生。生的美,在和平盛世,是福分,而在灾年,则是悲剧。父母在逃难的途中,将我卖给了途径此地的胡氏为妾,换得了区区三两银子。人如草贱,就算是这样,还有很多人羡慕,他们的女儿,有的才卖了几十蚊,人人都道我有福气,进了大户人家的门。那一年,我才十三岁。初初半年,胡氏对我,还算是照顾有加,我也以为,我遇到了好人家。没想到,半年新鲜劲一过,那人却像是换了一副嘴脸,对我非打则骂……”

    湖边小楼前一片死寂,只余下月临惜一个空洞的声音继续诉说。

    她的面色逐渐狰狞,嘶声道:“只要我稍有不慎,便会被他用最严苛的手段责罚。寒冬腊月,只因我泡的茶热了一点,便将我抛入湖中,鞭笞,烫伤,更是不再话下。当时,我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死掉。”

    她的身体开始颤抖,仿佛陷入了惊恐不堪的悲惨回忆。

    云藏渊黯然:“就因为这些,你就要报复所有的人?”

    她不理会,半晌,咬着牙齿继续道:“没有想到,更为不堪的事情还在后头。他为了采办货物,常常带着我随行,每过一处,便将我当做讨好当地官员或是富商的手段献给对方,供人玩乐。那些人一个个披着人皮,下流的手段,却比三教九流更是不堪……”

    捂着脸,声音渐渐低沉,她将手插进鬓发,身躯急剧颤抖:“那一年,我也才十五岁而已!我恨所有人!我恨惨了胡氏!三年后,终于被我寻到了一个机会,趁着胡氏醉酒,杀了他!家中的老人们,也都恨死了胡氏,竟然没有一个人为他出头,拿着遣散费,都回了自己老家。我杀死了胡氏,还不解恨。我听人说,杀了人以后,那人还是会转世投胎,但若是被人生吃了血肉,挫骨扬灰,那人的灵魂便只能永堕轮回,不得超生了!哈哈哈,我将他的尸体拖到了小楼的房间里,花了三天三夜,终于生生吃光了!”

    她眼中闪出疯狂的光芒,似乎无限缅怀当时的场景。

    天色渐渐阴沉,众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清冷的声音却恰时传来,驱散了人们心头的寒雾。

    “胡氏罪无可恕,你杀之并不可惜,但你又为何杀死那许多无辜的人?”

    “无辜?”她阴冷的眸子转来,看向云藏渊:“他们哪一个无辜?他们的面孔,我至死都不会忘记!他们曾经,哪一个把我当人看待?既然他们来到巴山城,恰巧落入了我的手里,我便要他们不得超生!”

    艳丽的面容扭曲,状若疯狂。

    死一般的寂静。

    “那你,为什么要杀我?”一个虚弱的声音怯生生问道。

    月临惜脸上的疯狂之色褪去,复杂的情绪在她眼中流淌,她苍白的面容,终于起了一丝波动。

    “终日杀鬼,终于有一天自己也成了鬼……”她惨笑着,“自从吃了胡氏那一晚之后,五年来,我已经很久不知道菜的滋味。吃人,好似已经成了习惯……芊芊的厨艺,让我感觉到我似乎还是一个人,竟然开始有了味觉。于是,我将一个男人的肉割下来,当成山猪肉,做了几次菜……”

    “呕”几个厨房帮忙的下人,跑到湖边弯腰吐了起来。雨芊芊也面色惨白。

    “五年来,我克制不住要去吃人,那一日,芊芊的话却让我对人肉有了新的想法。那些男人的肉,太脏,太硬,我克制不住想去尝尝干净的肉,是什么味道?越是压抑,越是忍不住要去想,终于那一晚,看到雨心独自一人蹲在湖边,就像是恶鬼俯身一般,我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雨心,对不起……芊芊,对不起……”

    寒风吹过,天地间一片萧瑟。见证了一切罪恶的红杏树簌簌作响,似乎也在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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