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咱们两清了。”文浅只是摇头,云淡风轻的言语动作,对小胖子却有千钧之重,压得他心间烦闷难耐。
“文浅,你他娘的说你凭什么?你告诉我你凭什么?”龙跃渊潸然泪下,鼻孔下双龙出洞,声势壮阔。他抓着文浅的袖子就往上面抹鼻涕眼泪,文浅满脸厌弃神色,连忙给他推开。小胖子站在一边,掏出手帕抹着鼻涕眼泪,情绪激动之下非但没有抹去,反倒糊了一满脸。
文浅大感恶心,一只手拦住小胖子,见鬼似的别过头去。
“你小子从小就是个蠢蛋,蒙学读了四年,寒窗苦读十年文章也是狗屁不通……”
“你他娘的都说了好几遍了!”文浅比划着拳头,威胁道,“再说揍你了。”
“我明白我明白,你不要恼羞成怒,陈述事实哪儿来的错。”
文浅抓刀。
“从你我二人第一天入私塾,我就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后来一年两年过去就更是笃信这点,你文浅就是再傻再笨再不知悔改不下功夫,先生也还是不吝教诲,耐着性子教导。你真当先生对你脾气就够坏了吗?”小胖子使劲摇头,以示自己要彻底颠覆文浅从前的认知。
“先生脾气坏得很,有次酒后失言说自己做个学塾门前的洒扫都比教我们些孩子读书要好。你文浅能长这么大,先生已是手下留情了。”
文浅了然,收起柴刀静心听着。
“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
文浅难以置信。
“你不信自然有你的道理,不过各人好自为之。就一个读书人而言,我羡慕你是圣人后人,羡慕先生对你不厌其烦。后来怎么都想着作弄你一次,好让你知好歹。”
“后来你也真的出手了。”文浅负手而立,面容如常,只是眼神闪烁,心思让人捉摸不定。
“是啊,虽说只是件小事,可我长久耿耿于怀,无心饭寝。”
文浅立刻抬手阻拦,鄙夷道:“鬼话尽留着骗那些外来人去,别说给我听。”
“我成天想着怎么认错,怎么弥补。”小胖子擦尽眼泪鼻涕,手帕太小干脆换了衣袖来,反复擦拭之后总算理清污秽,还胖脸以原样。这时候他倒是不怕凌辱斯文了。“我说了你也不见得能明白我做了什么,但你不明白,我一清二楚。”
文浅点点头,笑道:“没想到我突然开窍,算是救了你一命吧。”
小胖子狠狠点头道:“算不上救命,心结解了总归是对你我都有好处,现在要紧的事是咱们能帮先生多少。我龙跃渊抵死相助就可以了,你文浅实在没办法就早早离开这一隅之地。反正也是边鄙山林,万一先生没了,外边一定比这里好得多,你去中土神洲求学,那里的先生一定不比咱们夜先生差!”
文浅只是摇头,予以否认。
“真要传承什么,那也是你龙跃渊来。你就算是抵死相助,又能帮先生多少?拼尽全力难道就为了送死,求个慰藉?”文浅形容严肃,平添一股气势。
“况且我言出必践,将来我学习道法机关术,阴阳五行都可,只是不再读书。”
小胖子面如死灰。
“几教几家都是来杀人的,往后要报仇不能靠嘴皮子说到人跪伏求饶。我文浅不是读书的材料,我心知肚明。你偏要我去中土神洲求学苟活,肉体凡胎凡夫俗子之身能否抵达中土尚且不谈,就算是去了,也不过是任岁月蹉跎,一死鸿毛。到头来任我老死无成,你白死我也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