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陶家村民的酣然入睡,陶望潜这段时间总是难以成眠。他每天晚上背着手在屋里踱来踱去将近半盏油灯的时间,好不容易因为疲倦而进入梦乡,却在梦中不断出现一个孩子如牛羊般惊恐嘶叫的画面。
这种画面清晰可见的程度,就好像一片落叶在风中飘荡无处安生,周围是火光漫天,村庄在火中烧的噼啪作响,到处奔走嚎叫的畜生,鲜血成河的土地,四处横躺的尸首,惊慌失措的村民,他甚至清晰的看见一个类似于影子般的不知是人还是鬼的东西,在空中展露着藐视一切的大笑,这种大笑让人不寒而栗。
这样一种画面让陶望潜身上出现了一种不协和的冷热碰撞,他整个身子冷如冰霜,可他内心烈火中烧,在这样一种不协和的状态中,陶望潜在床上来回翻滚,更重要的是,他发现自己失声了,而且双腿失去了知觉。
无法喊叫,无法行走,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夜里,陶望潜忧心忡忡,冷汗直冒,身心俱疲,在虚脱中凄惨的死去,即便他最爱的孙子都不曾发觉。
第二日清晨,陶家村迅速笼罩了一层前所未有的悲怆氛围,全村到处都被一层白色笼罩,白衣白孝无处不在,如同寒冬大雪凄然落下。
这种氛围让从不安分的王平岭都自觉安分了许多,当他的母亲含着眼泪,嘴里念叨着柳可宁的苦命和村长陶望潜的好心与伟大,给他穿上白衣的时候,他心里开始了最初对生命的思考。
他似乎朦胧中对生老病死有了一种凄苦的概念,这种概念来自于他昨天还好端端的看见二姨醒了过来,今天就得知了她死去的噩耗,这种概念和陶家村漫天悲苦的氛围不谋而合。
当王平岭跟着家人一路走向秋渊泽家的时候,他发现整个村子都停止了喧哗,即便那些最不听话的孩子也依数跟在自己的父母身旁噤口不言。
秋家门口依然平静如初,除了柳可宁仅有的四位亲人陪伴着她的黑棺,吊唁的村民在简单的拜祭之后纷纷离去,他们本能的排斥秋家的情绪在这种祭拜的行为中一览无余。
王家同样如此,这个和秋家并无任何瓜葛和交集的家庭,与其他家庭的行为一样,他们虽然对柳可宁悲惨的身世深感同情,但是对于秋远山毫无好感。
简单的祭拜之后,他们最后的脚步都指向同一个位置,村长陶望潜的家。
而村长家的情形却以秋家完全不同,人群密集,仪式正宗,各种悲天悯人哭喊的声音此起彼伏。
王平岭看着屋内屋外被哭声淹没的人群,他年少的心思本能的排斥这种氛围,甚至有点讨厌这样一种氛围,他开始怀念自己在旷野一个人舞剑一个人吃肉时的自在,他甚至觉得站在这里还不如去陪伴秋渊泽。
当他的母亲打窜一般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的时候,他有一种说不出的厌恶,这种厌恶在他父亲强制性地让他磕了三个响头之后更加明显。
王平岭走出村长家,走出人群密集的门口,走到陶家的村路上,他深深的呼吸着森林飘来的新鲜空气,他厌恶的心思方才缓和。
王平岭站在之前孟慈张望森林等待他父亲归来的位置,他开始感觉自己和这个村庄格格不入,他向往的远方和自由,与这村子毫无瓜葛,他手中的桃木剑与这村子毫无联系,这让他的孤独又上升了几分。
这种孤独的上升,让王平岭急切想要看到他的童年伙伴,当他看到秋渊泽和他的父亲秋远山走向村长家的时候,他便第一时间跟了上去。
秋远山带着他的儿子秋渊泽前来祭拜,这事情让陶家村民暂停了手中的一切,他们狐疑的目光表露了他们一致的心声,对于父子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