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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我们不哭
被以盗窃公家财产的罪名,被单位开除了。他走的那天,孩子都去送这位善良的大哥,他们哭得稀里哗啦。他们失去的何止是口粮,他们失去了一位大哥,一位父亲。他们发誓,不让任何人伤害他们身边的每一个人。

    不久,这群孩子就成了一支训练有素的游击队,他们会迂回作战,会佯攻,会搞突袭……他们也不再背诵《诗经》《论语》,他们背诵《孙子兵法》。他们实力实在太弱,搞不了什么大型战役,战绩也就是几根油条,几个包子。以不饿死为作战宗旨。

    那些商贩的警戒提高一级,他们的战术就提高一级。商贩和孩子们相互影响着,相互进步着。最后,有些商贩们认输了,他们一看见这群孩子,就主动打招呼,主动递给他们几个包子,几根油条,他们喜欢上了这群孩子。

    他们最大的一场战役是在老头逝世那天,那年英子十三岁。他们撬开了供销社仓库的大门,还把一边的门板卸下,拿走了。

    后来办案的公安很是疑惑,仓库里那么多贵重的烟酒一样没丢,什么样的小偷会把仓库里的白布全偷光呢?还把门板卸掉,扛走了。无法解释的疑问,无法解开的谜底。

    很多年后,当了警察的伟曾听省厅的一位老同志谈起过这个案子,他一辈子刑警,唯一无法解释的一桩案子,也是他一生经手的唯一悬案。

    午夜时分,省城昏暗的路灯下,出现一支衣裳褴褛,但是队列整齐、步伐一致的童子军。他们分成两队,一队扛着从供销社仓库卸下来的门板,上面躺着一位一样衣裳褴褛的老头,另一队扛着几捆白布向着护城河方向走去,他们不哭,他们朗诵着屈原的《九歌》,朗朗书声在夜空里回荡。

    他们撕下布条,一寸寸仔细地擦洗着老头干瘪、僵硬的尸身。他们用垃圾堆里捡来的,但是洗得很干净的半截梳子给老头梳理仅存的那几根白发,老头从来都不允许自己发型乱的。他们用树枝,用生锈的铁条硬生生地把在地面刨开一个大坑,他们的手都磨出了血,可是他们不哭。

    他们用白布一层层地包裹着老头,不让他的身躯再染上半点尘埃。他们把布匹撕成条,拧成绳子,他们绑住老头,一寸寸地把老头放进深坑里,也一寸寸放下了自己苦难而快乐的童年。他们都不说话,他们不敢说话,怕某一个音符会点燃沉积很厚很厚的哀伤,他们知道这个城市,这个世界承受不起他们的哀伤。

    他们忍着,他们不说话,他们不哭。他们说好了,谁也不许哭,他们知道谁哭了,老头也会哭的。

    老头真的会伤心的,我们惹急了他,可他却再也拿不起那片乌黑铮亮的篾片,那片篾片再也不会轻轻地落在他们的掌心。那片薄薄的,轻轻的篾片现在变得无比的沉重,老头真老了,累了,他再也扬不起手中那片薄薄的篾片。我们不哭,老头看见我们哭真的会伤心地,他会像以前一样背过身去偷偷抹平脸上的泪痕,再回过头来微笑,他们都知道那个微笑很疼,很伤。他们不想让这个疯老头伤心,因为他们爱他,就像他们彼此相爱一样爱他。

    他们跑到市中心的广场采来很多鲜花,他们爬到树上折来很多柳枝,他们把它们编成很多美丽的花圈,他们把花圈盖在新坟上,他们用铁片在一块木板上刻着字,每刻一下,都像是划在他们童年幼小的心灵上,很疼很疼的。他们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可是他们却说不出来自己失去了什么。他们就这样狠命地刻呀,每一下都刻在他们童年的伤痛里,所有人都双手磨出了血,但是没有一个人哼一声,没有一个人流一滴眼泪。

    天色微亮的时候,那座覆盖着柳条,长满各种鲜花的新坟前竖起了一块木质的墓碑,上面刻着两行整齐,连边角都很圆润的小篆,那是老头最喜欢的字体,“我们的爸爸,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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