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静和原来的静没多大区别,一样的安详,平静。静如处子,静如天使。只是换了个地方,原来躺在病床上,现在躺在玻璃棺里。周围摆满了她生前最喜欢的百合花。
参加追悼会的人并不多,都是和涛一样年纪的人。
整个追悼会安静地异常,每一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对自己说,“轻点,再轻点。不要惊扰了熟睡中的静。”
连涛的悼词都念得像是一潭清泉,没有一丝涟漪。
刀疤说,在他们送别他们父母、那个疯老头的时候。他们都曾说过自己死后后事的安排。静说,如果她死了,她希望把自己的骨灰撒到海里。她希望自己的来生是一条鱼,自由自在地游遍天涯海角。
第二天,他们冒着狂风暴雨,把静的骨灰撒到了海里。
下船的时候,刀疤走过来想安慰涛几句,结果不仅没有安慰成,把自己也搭进去了。两个人在码头上抱头痛哭,极度压抑之后瞬间爆发的情绪立即蔓延开来。静的那些哥哥们,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悲痛。
一群中年男子在狂风暴雨中,在人来人往的码头上肆无忌惮地哭喊着。这哭声撼天动地,搅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江水倒流……
他们仅仅是为失去静而痛哭吗?他们也在为自己那段不堪回首,却又有着无尽温暖的青春年华哭泣。那些轻狂的岁月,那恣意妄为的年纪,他们得到过,快乐过,苦闷过,失去过……
但是,他们从来没有放弃过!
而今他们要永远的失去了,静把他们仅存的记忆,深藏的情感也带走了。连内疚和歉意都不给他们留下。他们曾经饱满的青春岁月成了一纸空白,再也经不起岁月的洗礼。
这是一场迟来的青春追悼会,这是一场不惑之年追忆和顿悟的追悼会。一张薄薄的白布盖住了静的面容,也掀开了他们隐藏了十余年的万顷忧伤。哭吧,四十岁的男人和女人,我们都需要一次彻底的发泄,我们的脆弱也需要阳光和雨露……
晚上,刀疤拉着涛在海边的一个大排档吃着烤海鲜,喝着啤酒。
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在这种地方喝酒了。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徇烂多姿的青葱岁月。
屋外狂风大雨,屋内也是一片水汪汪。酒水,泪水,汗水混合在一起。喝到高潮,他们都打着赤膊,穿越回初识的那段时光,大声唱着“成千上万个门口,总有一个人要先走。怀抱既然不能逗留,何不在离开的时候,一边享受,一边泪流……”
“哎,离别的时候不要太伤心,让我们一起歌唱吧,让我们一起跳舞吧……”
唱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涛拒绝了刀疤的挽留。不管刀疤说出大风大雨,夜路不安全等等理由。他是铁了心一定要赶回去连夜处理这几天积累下来的事务。明天一大早就要飞去找欧,把她一个人丢在一个陌生的城市,涛心里满是内疚。
这世间又有几个人能在“温情和冷酷”之间做到“两极合一”?要做到不顾此失彼,很难。如果是工作上,他还可以找一个助手来弥补他的不足。但是在感情上,只能自己咬着牙扛下去。
涛看着窗外还在肆虐的风雨,吩咐司机道:“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量快一点。”
车子行驶到涛曾经跟欧说过的那个经常有车子累了、渴了,就下去洗洗澡、喝喝水的危险路段。
涛的车在拐弯的时候,迎面来了一辆车越过白线,只是那么轻轻一刮,涛的车就失去了平衡……
就这样,连续数日不停奔波的车和涛一样累了,脏了。就带着它的主人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