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非只对自己好,她对旁人都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沈澈扬了扬嘴角,脸色阴沉:“他这样好,顾姑娘是否也如廊下小丫鬟们一样,对他动了心?”他声音沉沉,语调凉飕飕的好像外面呼啸的寒风,纵然脸上如旧淡然冷漠,但顾柔嘉无端觉得他似乎是有些别扭,至于为何有这样的感觉,她也不知。
“萍水相逢之人,哪里就有动心之说?”顾柔嘉含笑摇头,“况且不过是丫鬟们的玩笑之语,殿下怎能当真了?”
沈澈望了她半晌,半晌不曾言语,静默了好久,才开口,略显沙哑的嗓音多了些艰涩:“倘若……我方才醒了,你是留在这里与我作伴,还是去见他?”
他虽不曾见到那个男子,但好些小丫头都在说,只怕的确是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这般人物,顾柔嘉纵然是心动,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心中愈发酸楚,乌泱泱的眸子望着她,对她的回答既是期待,又是后怕。
连沈澈自己都说不清,自己作甚要跟一个萍水相逢的男子较劲,但想到顾柔嘉舍了自己去见他,他心里便酸楚难当,恨不能将顾柔嘉永远留在身边,再不让她离开。
并不知道沈澈何以说出这话来,但顾柔嘉很清楚,沈澈怎是陆锋一个萍水相逢之人能够相提并论的?不仅是因为来年顾家的一切都拴在沈澈身上,光是他不顾自身安危救了自己的事,就足够顾柔嘉将他真正放在心上,绝非旁人能够企及。
想到这里,顾柔嘉笑得很乖,让人一时发怔:“殿下和臣女相识一场,更对臣女有救命之恩,岂是外人能比?臣女会作何选择,殿下心里当真一点儿数也没有?”
自小及大,他都是过着无人管照的生活,宫里的人大多是跟红顶白,那样冷的冬天,沈澈还只是穿了一件单薄的夏衫,若说不是帝后的刻意纵容,下面的人谁敢这样作践皇帝最年幼的弟弟?连哥哥嫂子尚且如此,更不必说旁人了。
直到顾柔嘉的出现。
他不说话,清贵无华的气度和周围雪色实在太相合,无端让顾柔嘉觉得有些发冷。想到前世沈澈的雷霆手段,她勉强稳住心神:“殿下?”
“我不过是一介遭弃之人罢了,”见她似是露出了几分踌躇神色,沈澈修长的手指放了梅枝,行到顾柔嘉身前,开口说,“并不能去宣室殿。”
纵然知道沈澈被皇帝无视了,却也不想他被皇帝无视到了这样的地步,今日乃是皇帝的寿辰,依着道理,谁也不该缺席,但皇帝竟然全然不将最小的弟弟计算在其中,可见皇帝对于沈澈有多不上心。
顿觉自己说错了话,顾柔嘉难免局促起来,小脸儿微微发红的样子看来更是可怜。她微微低着头,脸儿胀红的窘迫样子落入沈澈眼中,后者略一沉吟:“无碍的,我早就习惯了。”
其实沈澈看不懂顾柔嘉。
那日在顾家门前,他一眼就知道这是顾贵妃的妹妹,只是不曾言语罢了。但不想,后来顾贵妃命人来,给他量体裁衣、送来御寒的碳火,态度转变太大,让旺儿都认为顾贵妃必有所图。
但沈澈知道,这一切都是顾柔嘉的意思。这个小丫头对自己好,甚至相信自己有一日会飞黄腾达,站在现下所无法企及的高度,待那时,就能将顾家护在翅子底下。
说不动容是不可能的,可是,原因呢?
他声音透着几分冷清,但低沉又好听,顾柔嘉不安的交握着小手,生怕自己得罪了他,一时更不敢说话。沈澈呼出一口气来,低声道:“你今日说是风头无两也不为过了,那连珠帐,多少人求了许久,也不见赏赐,他却转头就赏给了你。”顿了顿,“他对你很是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