鬣鬣早想散伙,猴儿走了,他自也不会再留。老沙回了流沙河,唯剩下小白龙一头倔驴,将和尚驮到了大唐。
外面的人都说,小白龙最重情义,众徒都走了,他都没有放弃取经之路。
鬣鬣对比只肯从鼻子里嗤出一声“呵”。
那货就是想回家!他是个最懒的,打架斗殴从不参团,和尚被抓了,它也不动一下。
“我是脚力,不是徒弟,动得哪门子的手?别动我!快点到地方好去见我娘了!”
他这么说,也没人舍不得揍他。
这是个刚长大没多久,就被西面以八部天龙广利菩萨的美名骗来的二百五,屁颠屁颠的飞过来才知道,天龙只是个装饰品,屋顶上一盘就是好几百年。
驮到地方就算修成正果,放下和尚就能回家,他能轻易撒蹄子吗?
八爷手指头在小几上,有一下无一下的点着。琢磨一会儿旁人,琢磨一会儿自己。腔子里忽冷忽热的,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师兄弟里,他跟猴子最好,猴子嘴上骂他,却不少疼他。路过女儿国他怀孕了,还是他帮忙打得胎。
他记着他的好,也记着他的不好。若非他当初闹着传教,他这会子还是个快乐的使者。
外面擦黑了,回溯进来为他燃了一盏灯。鹰嘴再次开合,说:“我听到高翠兰今日跟你说的了。旁的先不论,单说猴子会来找你,我是相信的。……你虽懒惰,到底有些本事。而且很好欺负,揍哭了就会提耙跟他干了。”
八爷活动了一下手腕,跳起来对着他后脑勺就是一巴掌。
“还他妈学会听壁角了?!”
回溯揉揉脑袋,不觉得疼,只觉得愁。
“你呢?怎么想的?帮大师兄干,还是帮着天庭干师兄?”
鬣鬣不说话了,也懒怠纠正他“干”这个词的用法。
他其实不怕事,左右这世间之事都只有两个结果,好的,和不好的。只是不喜麻烦。
回溯说:“天蓬元帅是个大官,掌管天上八万水师。你若应了,也算光耀门楣。”
他站定,挑起半边眉毛看他。
“你怎么知道给的是元帅?”
铸光还未曾跟他提过。
“他们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这么说。”
鬣鬣睨他。
“银子呢?”
“这儿……”
刚掏出来就被他抢走了一半。剩下一半没拿,让他分下去与众小妖们喝酒吃肉。
吃喝之后,自然是要干大活儿了!
鬣鬣决定跑路。
趁着夜色,提着一溜铜面钥匙,叮叮当当的率领一众小妖兵分两路。
小妖们负责搬运财产,他负责指挥,再至福陵山云栈洞汇合。
福陵山是他的地界,洞口连小径,小径又连洞,九曲十八弯,刁钻连绵,只要一头扎进去,他们就别想拎他出来了!
鬣鬣不想干师兄,更不想被师兄干。滋润日子才过上几年,打哪门子的仗呢?
然而,鬣鬣的这点小算盘到底没有打成。
路途过半,便被铸光那帮人给抓回来了。这帮人里,有他的“老丈人”高太公,还有高太公的“儿子,孙子们”。
下来的不少嘛。
鬣鬣翻着白眼,先数箱子,确定自己的家产没少一样,才自顾锤起了酸麻的腿肚子。
好些年没这么跑过了,都忘了会驾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