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嘉树说是。
“你找位置坐一会儿，这局结束了，你来替我。”
旁边便有个小会客厅，同楼下一样的深红色绒布沙发，茶几上搁着一组骨瓷茶具，茶壶口缓缓飘出白雾。他伸手碰了碰，是热的。
但不敢擅动，只拘谨坐着。
牌桌上笑声此起彼伏，都是些女人惯常谈论的话题，几句八卦涉及业内，但关键词句都是黑话，他也听不明白。
不知道坐了多久，他听见牌桌上牌堆“刷”一声被推散，傅小莹喊他，“哎，你过来。”
叶嘉树起身走过去。
傅小莹起身把位子让给他，手指似是不经意地伸手往他腕上一搭，轻轻推了推，笑说：“好好打，别让牌，我们宋老板是个怪人，赢了不高兴，输了才舒坦。”
她拿上挂在椅背上的提包，俯身在女人脸上碰了碰，“我得准备进组了，下回再陪你。”
女人手里捏着一块麻将，翻来颠去地把玩，那牌面上是一个幺鸡。她笑看着傅小莹，说道：“别再大晚上出去吃烧烤了，也不嫌油腻。”
傅小莹脸色未变，笑说：“我走了。”
高跟鞋踩着木地板，噔噔噔地往门口去了。
女人把牌一推，“你们先坐。”
她站起来时，那袍子下端盖住了脚踝，似是把她整个人都笼在了里面。
她离开了房间，大家一时沉寂，有个女演员把茶几上的茶壶端来，给叶嘉树也倒了一杯。
有人问他：“是跟着朱姐的？怎么没见过，新签的吗？”
叶嘉树觉得并没有详细解释的必要，也就顺着这话点了点头。
然后大家就又沉默下去，各自拿过手机。
没过多久，那女人回来了，长袍子换成了白色毛衣和牛仔裤，海藻似的一头黑色长发也束了起来。
叶嘉树意识到，是因为有他这个异性在场，她特意去换了体面的衣服。
坐下以后，重新开局。
女人输得多，但正如傅小莹所说，输得越多，她似乎越高兴。
红茶唤用人续了无数次，时间已到了凌晨一点，大家呵欠连天，但无一人提议结束牌局。
最后，还是女人推了牌，打了个呵欠，说道：“散了吧。”
同局有个网红脸的年轻演员，赢得最多，似有些意犹未尽，移挪身体凑近女人，笑得极尽谄媚，“听说唐总开年了要投资两部电影？宋菀姐会不会参演？”
叶嘉树眼皮一跳。
宋菀。
原来这人就是宋菀。
宋菀笑一声，“我参演什么？我演技比你还差。”
“网红脸”顿有些尴尬，然则还是把笑容挂在脸上，“宋菀姐不要埋汰我。”
宋菀把骨瓷的红茶杯端起来浅浅喝了一口，静了半晌，才缓声问：“你怎么不自己去问唐总呢？”
“网红脸”脸色一变，“……唐总大忙人，我这种不出名的演员，哪里联系得上他。”
宋菀笑而不语，拿上自己手机，起身径直往外走，“你们自己回去吧，不送了。”
出了宅子大门，料峭寒风只往骨头缝里钻。
这地方偏僻，打车软件上已显示无车可用。“网红脸”和另一位女演员早已有车在候，出了大门，两人径直上了车。
叶嘉树点燃一支烟，沿着来路缓缓往前走。
两侧古木阴影压下来，人走在黑暗里，一直望不到边。
一阵风刮过，烟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