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铺子的主事乃是个四十上下的中年女子,一身当家夫人的得体打扮,未语先笑三分。见了唐之袖,她眼中露出一抹讶异,却并不令人厌烦,待奉茶请人入座并恭维几句后,才慢慢切入了正题。
“早先得知那瞿塘峡的于老儿揽了一笔大买卖,当真令妾好一阵眼红。”那女掌柜娇笑着用木签插起果盘里一颗梅子放入冲泡好的茶水中,同时毫不扭捏地道:“如今妾亦有幸为姑娘奉茶,只盼着在那于老儿的手下到来之前,能多赚些脂粉钱。”
唐之袖拿银勺拨了拨漂在杯中的梅子,从对方的言语间暗暗估计着地鼠门的势力,她环顾屋子,末了十分随意地道:“看来店家的和那瞿塘峡的老人家不是一路子?哦……敢问店家的如何称呼?”
“妾在这阴山城开着铺子,姑娘只管唤妾一声阴山氏。”女掌柜不待犹豫地报出一个名号,同时仿佛预料到了唐之袖的疑惑,进而柔声解释道:“姑娘许是不了解地鼠门,在地鼠门中,谁人掌握的货途多,谁便是上家,年岁履历那些个东西,在地鼠门最是一文不值。妾不妨说句明白话,于老儿不识泰山,可偏偏好运地攀上了铁娘子,若非妾有些手段,这被赶去瞿塘峡那乱地的人保不准便是妾了。姑娘行走江湖,当也知晓妇道人家讨个生活多有不易……”
说到这里,那阴山氏不禁语气哽咽,还当真用帕子在眼角拭出两点眼泪来。
她说得这样辛苦,然而唐之袖仍是一副闲闲的表情,丝毫不接她的话,直待对方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这才语调平平地反道:“夫人既有自己的货途,又何必与地鼠门做工?”
那阴山氏见唐之袖不吃自己这套,忙眨着眼做出一副规规矩矩的样子,故作坚强道:“且叫姑娘知,这台面下的人素来看不起妇人,妾便是费尽口舌替买卖两方牵了线,若身后没一个好听的名头,别说抽利子,连自个都得赔出去。今儿来得若是男客,妾少不得要拿出些做派抬抬身价,也就是与姑娘,才能这般大咧咧地嚼主家舌头。”
见她仍是唠唠叨叨说些无关紧要之事,唐之袖略有些不耐烦,手上的杯子“喀拉”一声撂在了托盘上,冷声道:“都是出来做买卖的,不谈货,偏扯这些没用的作甚?夫人这是当我年纪小、好糊弄了?”
“不……”
“想来夫人也知我是唐家的人,否则何苦让外头那个巴巴地在门口迎着,若有好货,明说便是。”
这番直言顿时令那阴山氏语塞纠结了一阵,只见她咬了咬牙,忽然站起来走到唐之袖身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妾无礼,还请姑娘救我!”
唐之袖眯了眯眼,指尖轻轻在茶几上敲了敲,她方才几次冷言相向,但对方仍能沉得住气,想来是早有打算赖定上来。若换了普通客商,指不定会被这女人一番哭诉示弱软了心肠,可唐之袖平日打过交道的奸商无赖多了去了,因而此时丝毫不为所动,仍是稳稳地坐在原处,坦然受了她这一跪,同时极为冷酷地道:“原来夫人愿意跪着说话,也罢,我既是客,合该遵从主家习惯才是。”
又一次被这么无情地堵了话头,那阴山氏终于觉察出唐之袖并非自己以为的那类骄矜自傲的大小姐,虽然年纪轻轻又打扮华贵,但对于道上的规矩却相当熟稔,言语之间煞是无情,那轻视糊弄的心思终于收敛了几分。
“是妾冒犯了,可妾也是无法,只得腆着脸求上一求。”女人再次磕了个头,这才黯然道:“如今白龙口四处有明教之人蠢蠢欲动,意图光复教派,正暗中掳掠教徒、筹措金银,妾不想与那等邪教之人合谋,偏地鼠门和蝙蝠帮都被牵扯进去,便是昔日门主与铁娘子,也不得不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