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她也后悔,觉着就不应该同凡人在凡间的事儿上做计较。比方说跟七娘比做买卖,跟知县大人比做官,这些都要不得。
可谁叫她得了个凡胎肉身呢!加上被一张馋嘴引得一身尘味, 有些箍儿一经箍上,就没那么容易挣脱了。
别的不说,一座山和自家的地, 这些都是经年不变的生活,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是你想推就推的;今年又多了他们因“疼孩子”要开的荒地, 她虽忙了好一阵子,这土可也还差着不少;更别说因担心进度一心要闹着去监工的岭儿和一早预定了行程的夫子夫人。——这还只是城外山上的事儿。
县城里,拢共三个买卖,俩合伙的都怀上了, 她还想像从前一般爱来不来、说走就走可就不像话了!织绒行里头还有两个能指望的, 饭庄子里灶上的事儿有两位大师傅在, 可一个饭庄子经营起来, 可不止是后厨上的事儿,这重担自然也是舍“她”其谁了。
另外还有米市街上的杂粮铺,里头的货都得从她这里出。
还有个不是买卖却比买卖营生更叫人操心的书楼,里头又有七娘的主意,又有湖儿的主意,她不用跟着忙活?湖儿同岭儿再能干,往外头站的还得是他们大人,可方伯丰在衙门里又不得空,不又成了她的事儿了么!
除了这些眼见的,她还有医药上的事情和神龙湖的事情要伤脑筋。不求观她已经不管了,反正小阵都叫信众们求没了,大阵又不问世事的,早晚就成了名副其实的“不求观”。神隐庙那里偶尔还要去瞧瞧,好在如今那些毒香似乎少了许多,大概是此前自己装神弄鬼,搞砸了人家香火的缘故。
事儿是多,若是可以毫无顾忌弄起手段来,倒也难不倒她。只可惜如今她是越来越不好施展身手了。一个是城里人口越来越稠密,从先走几步神识一探就能裹斗篷蹬靴子的,如今你走出一里地去也未必能找到个没人影的地方。
再一个是孩子们越来越大了,许多事情都懂了,且这俩又比寻常娃儿懂得早、懂得多,她实在怕自己露出什么马脚来,叫湖儿逮着了问个底儿掉。真的圆不回来了可怎么办!毕竟有乔圣儿的事情在先,她可不想养出个方圣儿来。
以湖儿万事好追根究底的性子,真叫他知道自家娘亲是神仙来的,他能不想法子往修仙的路上去?可偏偏这里根本就没见着有什么修真的通路,从来只有下来的,可没听见有上去的。这好好的新灵宿慧,就一辈子闹个求而不得,加上自己这便宜娘亲也帮不上这个忙,不是白活一遭么?这可就亏大了。
所以如今的灵素,是只能尽量凭个肉身四处赶场去。也幸好是她,换一个光想想这些事儿非得愁病了不可。
不过德源县如今最不缺的就是“忙”人了。
从前是拜年拜到大麦黄,算算这年得过多久。后来换成了“出正月”,怎么也是一个头尾月份的意思。再后来就是衙门十八开办公事,加上闹一回十五,所谓“正月落台”,就是讲的十八之后的意思了。
如今可好,不晓得打哪里学来的乡风,许多行当都改成正月初五开门了,叫做“破五”,鞭炮齐鸣、红纸漫天,还非说有个“五财神”这日会降临,破五又成“接财神”了。
本来没有的事儿,叫他们一闹,也闹出真的来了。那些原先没打算这么早开工的人家,一看左邻右舍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