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爱读书,该上的课还都去上了。下晌也有几个一直在书楼里抄书的。我们回去的晚,考试和抄书的嘉奖都轮到了,也有几个出挑的。
“我本想着,这不是个现成的榜样么,回去给大人们说说,年里空闲的时候好好给娃儿们讲讲道理,来年更努力。结果却成坏事了!不说自家的娃儿没用心,倒觉着是看管的人有偏向,要不然怎么自家的娃儿挺机灵一人,读书还读不过木呆呆的那几个!
“还有几个娘儿们,还去问那几个管孩子的,疑心她们克扣了娃儿们做散活儿挣的银钱!把那几个给气的!人家来这里看孩子,我们都没好处给她们,又不付工钱,当日都是众人推举的有耐性对人好的。人家这回带回去一些银钱,还是自己做活儿得的。结果遭了这样的冤枉,谁还肯干?今年我一个个去请,都不肯应承了!”
常量一通叹。
生了龃龉分了心,自然没法同从前那样了。那三个之前在县城里做了活儿的,回去跟自己男人一算,不如自家带了娃儿去城里过日子。男人去干活儿,孩子自己看管,孩子既上了学堂,自己又能找差事做,——就管自家的娃儿,不用整天呆在家里,不费那么些功夫!
她们一行出来,立时就有人跟着学了。
有亲戚的先托了亲戚帮忙,是近亲关系好的,就在人家家里借住,不是的就让人帮忙赁个屋子。那三个之前在县里“见过世面”的妇人,索性就撺掇自家男人在官租坊租了屋子住。
只是这下常量能管得上的就只有男人们的活计,至于娃儿们读书的事情,他就管不上了。人都分散住着,到底谁上学了谁没上他也弄不明白;知道有哪家娃儿没去读书的,劝两句,人家不听你也没辙。
“今年弄出各样蒲包的东西来。这下除了折袋子,又能编蒲包了。加上县里还有跑腿的差事可做。——乡下哪里见得到这么些现钱,都迷了眼了!不肯叫娃儿读书去,尤其是娃儿本来也不爱读书的,就索性都干上这些当成个本业来做了。唉……”
方伯丰想了想道:“之前抄书的那几个我看还都来抄书的。”
常量点点头,这几个他也特地一家家寻了问了,确实都还在读书。“上年两样嘉奖可也得了不少好处,再加上听说今年书楼里也有课了,更长学问了。有两个娃儿都有大铺子想要叫去做活儿,他们爹娘来问我的意思,我劝他们读完了这两年再说。他们也听了。”
说完这些,常量又道:“如今那里就住了几个爹娘没跟着来的孩子,我同我家的管着呐。你说我们这不是……结果人家屋主来了反要避着我们,真是……叫我们这心里……”
方伯丰拍了拍他肩膀:“你这做得就够好的了。老司长也是知道你这人,知道你们做的这些事儿,才会这样。你要借了他地方整日吃酒玩笑去试试,看他不连夜下来轰你们走呢!”
常量也跟着笑起来。笑完又道:“我们也只能凭良心做到这里吧。到底人都觉着自己聪明,生怕叫人赚了便宜去,最后还是都听自己的。话说回来,我们自己也没多少见识,也未必就一定对了。所以……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方伯丰叹一声,也没什么话可宽慰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