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有些事并非他想抛就能抛开的。卫家三个房头都住在国公府里,平素总是难免互相觌面。在非止一次地与她撞见之后,他发现自己在面对她时,越来越难以维持素日的心如止水。
他同时也逐渐发现,卫启沨待她很是不好。原本这些都与他不相干,但他偏偏鬼使神差地让明路打探了她跟卫启沨的状况。
然后他失眠了。
他知道卫启沨跟温锦暗中往来的事,他跟卫启沨是对头,卫启沨背地里干的那点事,他基本都知道。他也知道卫启沨不举的事,确切地说,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个中情由。实质上也正是这件事,将卫启沨与他的仇怨上升到了不可调和的程度。
卫启沨始终认为那回与他逞技时堕马,是他刻意促成的,因而自此恨毒了他,二房也与大房结下仇怨,只素日不显而已。
但他并不以为意,卫启沨无论是使明枪还是暗箭报复他,他都毫不畏惧。卫启沨这回成婚,他也全没放在心上。只是未曾想到他会因着这位新过门的堂嫂心乱如麻。
明路跟他回话说,卫启沨平素待她极是冷淡,傅氏也时常磋磨她,若非卫韶容帮她,二房那边的下人没几个将她当少奶奶看待。
总之,她处境艰难。
他晚夕卧于床榻时,想起这些便难以安枕。心头不住冲击翻搅的那股情绪也不知是什么,似乎有愤怒,也有心疼。
他被自己的这个念头惊了一下,蓦地坐起。
他为何会生出这种情绪?
他望着窗外月色,惘然出神。须臾,他靠到床柱上,缓缓将手置于心口。
那里似乎隐隐烧着一团火。
他缓了几口气,双拳笼攥。
他得尽快甩脱这种心境。
他素日公务繁忙,时常晚归。这日回府时已是初更时分,他甫一跨入院门就飘起了雨。
落雨的夜晚总令人感到莫名孤寂,他忽然就不想回了。在门内静立少顷,他转身去了后花园。
小厮追上来要为他撑伞,但他道了“不必”,挥退左右,独身步入雨幕中。
春寒料峭,连雨都是冷的。雨势渐大,但他全不想躲。他觉得兴许被冷雨浇上一浇,他就能清醒一些,他心里那团火就能稍熄。
他正漫无目的地在雨中徘徊,忽闻一阵隐约人声渐近。待他从嘈杂雨声中辨认出那抹熟悉的声音,他头一个念头竟是躲开,仿佛他见今正做着什么亏心事。
但已经来不及了,她出声叫住了他。
他本可以不予理会转身就走,横竖阖府上下都知他性子冷淡,但他就是提不动步子,仿佛她那一声呼唤是个定身咒一般。
他看着她撑伞的袅娜身影一点点朝他靠近,心跳怦然,脸颊微烫。
她手里另拿着一把伞,到得近前便将之递到他面前,笑道:“小叔怎的不打伞?还好我与韶容多带了一把。”
近旁曲廊上的水晶玻璃风灯在风中左右摇荡,映出的光晕也随之斑驳起伏。他垂首望着她执伞的莹白纤指,略作踟蹰,将伞接过:“今日晚归,心下烦郁,独自闲逛,不想起了雨。”
她点头应了声,道:“小叔往后身边顶好带几个小厮,否则再遇上这等情景,岂不难办?这雨越发大了,夜里寒气也重,小叔还是快些回的好。”
他略微低头,轻轻“嗯”了一声,竟觉一阵融融暖意涌上心头。
打后头跟上来的卫韶容笑着附和:“嫂子说的很是,四哥若是淋雨淋病了,赶明儿大伯父恐要扒了那群小厮的皮。这回若非我跟嫂子在那头亭子对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