蓊蓊桃树下, 卫启沨望着眼前扶鬓簪花的少女, 唇畔不由漾开一抹浅笑。
这是他的表妹,他青梅竹马的表妹, 他心仪已久的表妹。他觉着她是世上最干净的女子, 就如同这满山的桃李杏花,烂漫, 纯粹,令人一望而心向往之。
他得空便会跟她出来约见,给她带着零嘴和小玩意, 给她讲他近来读了什么书,填了什么词,写了什么札记。
只可惜,这些都见不得光。
他思及此便敛了笑。
他对他的表妹温锦一千个一万个喜欢, 但他的父亲母亲并不能接受她。一则是她出身不高, 二则是她过于小家碧玉。出身在他看来算不得什么, 他全不在意这些。至于性情,他认为那根本不算是缺欠。
他母亲总说温锦身上一股小家子气,但在他眼中, 所谓小家子气实则是可爱娇憨, 不过是因着母亲对她存有偏见, 这才看她不上, 百般挑剔。
温锦簪花罢, 提着裙裾转到他面前,仰头看他,满眼期待:“表哥看我这样可好看?”
他敛神低头,微笑颔首,轻应一声:“表妹怎样都好看。”
温锦噘嘴:“表哥总夸我这也好那也好,可何时才能将我娶回去?我眼下可是到了出阁的年纪了,表哥若再不来议亲,说不定我爹娘就要将我许与旁人了。”
温锦的话正触中他的心事,他一时为难,再三宽慰她,让她稍安勿躁。
温锦不依,拉着他的衣袖撒娇:“表哥每回都这样说,我而今见表哥一回都要偷偷摸摸的,我也不能将表哥对我的好告诉旁人,甚至还要忍受那些人的多嘴多舌。表哥不知,有些人总在我背后嘀嘀咕咕的,议论我为何到了年纪不说亲,说我是不是没人要。”
温锦轻嗤一声:“我怎会没人要,我将来是要当卫家少奶奶的。”
卫启沨原本见温锦不豫,想再哄哄她,但不知怎的,她扯住他衣袖时他就有些不自在——他与温锦虽时常私下见面,但他始终守礼,从未跟她有过什么身体上的接触。及至听到她后面的话,他又有些不舒服。
温锦长久以来似乎只会使性子,极少顾及他的感受。
罢了,她天性率真,他迁就她些就好。
卫启沨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里抽出,理了理上头的褶皱,道:“表妹宽心,我定好生游说父亲母亲。大不了使些手段,逼得紧了,想来便差不离了。”
他这样说并非全是安慰温锦,他这阵子的确在这般做。他是个孝子,极少忤逆爹娘,能令他这般跟爹娘对抗的人,这世上怕也只有一个温锦了。
父亲向来看重他,母亲更是几将所有心力都放在他身上,这桩事还是有希望的。
终于,在他不知第几次的据理力争之后,父亲勉强答应了他跟温锦的事,只是母亲总还是不愿松口。不过不打紧,他觉得等温锦过门之后,母亲会逐渐发现她的好,进而逐渐接受她。
总而言之,他盼了这么多年、争了这么多年,终于柳暗花明了。
他在科考上头也是春风得意,虽然差一元就能连中三元,但在他这个年纪摘得状元的科名已经足以令他傲视同侪,也足以令他站在入仕的最高起点上。
他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的眼前一片坦途。他踌躇满志,他满怀希冀。
然而,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在他预备告诉温锦她不日便能嫁与他时,风云突变。
他不慎堕马,下身受创。
当他从疼痛中醒来,听大夫支支吾吾地告诉他,他很可能自此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