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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番外之失路之人
    睁眼望去,油灯如豆,满室清寂。

    是了,他如今是在云南归化。他从正四品的佥都御史变成了一个未入流的驿丞。

    他又梦见了前世今生的诸般种种。那一幕幕爱恨纠葛,历历在目,清晰如昨。

    他俯下身去,慢慢捡起地上的大氅与残画。

    画上的女子或回首流眸,巧笑倩兮,或臂挎小篮,彳亍桑林。但无论是何种情态,总是穿着一身松花色的襦裙,明丽如夏花。

    是萧槿,他画的都是萧槿。

    只是每一幅都是未竟之作。他总觉他无法将萧槿的神情韵致描摹得尽,萧槿身上有一种灵气,一种难以名状的、令人见之不忘的灵气。

    仿佛日精月华皆汇于她一人身上,望见她便身心安舒,满腹温柔。

    他总是不能画得令自己满意,但还是一幅幅继续画。

    他想留下一幅影像来。

    他担心有朝一日萧槿的容颜会在他的脑海中模糊,他想想便惶遽不已。

    十年太长,时光的细流可能会消磨他的记忆。

    他还是想回去见她。即便此生不能再见她,他也想谨记她的容颜,若来世还能遇见她,他不想跟她对面不相识。

    他总还是顽固地想再与她携手的。他发觉自己重返年少时代时,就预想好了一切。

    他要跟前世一样再娶萧槿。他要做这世上最温柔最尽责的丈夫,他绝不会再凶她,他会跟他母亲抗争到底,不会再让她受一点委屈。如果她问他为何对她这么好,他就告诉她,他早在最初便对她念念不忘。

    但这些终归只是他的假想,他后来发现萧槿也有往生记忆,并且无论如何不肯原谅他。

    他从箱笼里翻出一幅已然泛黄的旧画,慢慢展开。

    画上池中红绿鲤鱼往来翕忽,池边立着一头低头望鱼的驴。然而生机盎然的画卷上,却沾着斑斑血迹。

    这是萧槿新婚夜时他于卧云亭中挥笔画下的,画作既成,耳闻成礼鼓乐,一口鲜血涌出。

    他一直都收着这幅画,但极少拿出来。

    风吹得窗扇吱呀作响,寒气灌入,灯火瑟瑟。

    他的思绪却越飘越远。

    他又想起了那年除夕夜的情形。他背着醉酒的她在寒夜里默然行路,远处天幕被焰火照得明如白昼,四外炮竹声声入耳,此起彼伏,时远时近。

    他虽觉得这些热闹都与他无关,但仍是在展望着下一个年头的光景。黑夜凄迷,他也试图寻出一条路来。

    那时的他虽则迷惘又彷徨,但身边还有萧槿,总还是存留着希望的。

    而眼下,他已经孑然一身。

    卫启沨遽然一笑。

    前世的他何其幼稚可笑,总是作茧自缚,总认为时光还长,一切都来得及。

    他一点点将案上书画收起,轻轻念诵《留别妻》。诵到最后“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两句,他入神良久。

    无论“复来归”还是“长相思”,似乎都没有多大效用。

    相隔一世,他仍然寻不见自己的出路。他仿佛永远都徘徊在迷途上,永远都惶惑无依。

    他的未来何在,他的明天将会如何,他并不确切知道。他总是住在自己圈画出的囹圄里,出不去,也不想出去。

    他会等来他想要的结果么?也许会,也许不会。

    或许一别就是一生,也或许还有一番际遇等着他。

    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百年明日能几何?

    人生能得几个十年呢,最怕的是冉冉老将至,区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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