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夫人打发了仆妇,一脸疑惑地望着钟羡道“我家不曾推脱,他家倒自己推脱了,这是何故?”
钟羡心知肚明,口中却笑道“许是大司农夫人见我病着回来,以为我身子病弱,反悔了吧。”
“胡说。”钟夫人虽知这是钟羡的玩笑之语,心中却忍不住怀疑确有这个可能,否则他家推脱什么?一想到自己儿子被人挑拣嫌弃,她就心中不悦,绷着脸道“既如此,那我们自去我们的。”
“是。”钟羡小心地扶钟夫人上了车,自己依旧骑马在前头开路。
母子二人带着家仆到了天清寺,迎面遇上太史令夫人。
太史令夫人应是比他们来得早,他们刚来,她那样子却似要回去了,眼眶微微红肿,由一名少女扶着,跟钟夫人见了礼。
“每次为娘看到孔夫人,这心里便难受得不行。她膝下也只有一个嫡子,好端端地出去给陛下办差,谁知就一去不回了。这孔公子死后,虽陛下给了极大的哀荣,可这对于一个失去了儿子的母亲来说,有什么用?”送走了孔夫人,钟夫人一边与钟羡往天清寺里走一边道,“你出去这一年,又是江岸决堤又是农民起义的,有什么坏消息你爹他总想瞒着我,可我这心里就记挂你一个人,你的消息,哪是他想瞒就能瞒得住的?那阵子也真不知是怎么熬过来的,只觉着人整天浑浑噩噩,魂儿也不知飘在何处,唯恐哪天有个不好传来,那娘定然是与你一同去了的。”
“娘,您别说了,都是孩儿不好。”钟羡此刻心中宛如刀刺一般,自己这一出去,累得爹娘日夜悬心不说,还害得孔仕臻为他而死。方才见孔夫人那样,思及孔家如今唯剩老弱妇孺,怎不可怜?人命无贵贱,长安之所以会这么做,无非是为了他而已,这笔人命债,从根子上来说,是他欠孔家的。
“娘知道,你现在回来了,娘说这些也是多余。你别嫌娘啰嗦,娘只是觉得后怕而已。”钟夫人掏出帕子揶了揶湿润的眼角,对钟羡笑道。
钟羡扶着她上了台阶,往大雄宝殿去。
钟夫人上了香,顺便替钟羡求个姻缘签,结果中了上上签,高兴得立马捐了大笔香油钱,带着哭笑不得的钟羡回府去了。
到了府中,钟羡将钟夫人送回赋萱堂。钟夫人要理账,钟羡本欲告退,回身走了两步,却又转过身来,唤“娘。”
钟夫人目光从账本上挪开,看着他问“何事?”
钟羡对前来和钟夫人对账的钟府管事与左右丫鬟道“你们都且退下。”
钟夫人见他屏退下人,知道他恐怕有要紧的话要说,遂放下账本洗耳恭听。
人都出去了,钟羡来到钟夫人面前,面上有些赧然,问“娘,方才孔夫人身边那个,是孔府千金么?”
“是啊,孔夫人一共育有一子二女,除了孔公子和宫里的大女儿,便只剩身边这个小女儿。你……何故问起她来?”钟夫人心中有些猜测,却又不敢相信,毕竟钟羡除了以前莫名说过心仪一女子外,从未在男女之事上有过任何表示。
“母亲可否派人去打听一下,这位孔小姐可曾许配人家?”钟羡耳根发红。
钟夫人惊讶地站了起来,道“羡儿,你莫非……看上了她?”她努力回忆方才在寺中见到那位孔小姐的情形,十五六岁的少女羞怯得紧,连头都没抬。钟羡怕是连她的脸都未看清吧,能看上她什么?
她心中惊疑不定,那边钟羡却点了头。
“我听闻孔公子去世后,陛下秉抚恤之心,曾想给孔大人升官,但他一心修史,竟拒了皇恩。如此操守,令孩儿十分敬佩。如此人家教养出来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