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过大厅来到大厅的前门处,抬眸往外头月台上一瞧,果不其然,是云胡坐在松下弹琴。一身白衣,长发披散,人消瘦,被海风一吹,衣袂与长发齐飞,这黑沉沉的乍一眼看去,其实还是有点瘆人的。
长安陡然想起慕容泓也曾有过半夜三更到东寓所去瞧她,结果被起夜的小太监当成鬼的经历。想起那一段,她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察觉自己还能为往事莞尔,她心头又是一沉,滋味难言地看了眼远观静态与慕容泓无限相似的云胡,转身回去了。
次日,长福一行收拾行装准备回京。
长安送了很多东西给他带回去,但没有一件是带给慕容泓的。
长福一脸便秘模样地纠结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请长安借一步说话。
“安哥,你就没什么东西要带给陛下吗?比如说信啊什么的。”长安送的东西虽多,但长福并不敢从中挑一两件借长安的名义转送慕容泓,说到底他还是老实,不会骗人,更别说是去欺君。
“他让你问我要的?”长安看着他。
“没有没有,只是……只是我觉得,若是能有的话,陛下必然高兴。”长福支支吾吾。陛下与长安的关系虽然在他们近身伺候的人看来已经是心照不宣了,但直接这样说出来他知道还是不甚妥当的,毕竟一个皇帝和一个太监那啥,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可就算他不聪明,也知道自己此番出来若不能给陛下带点什么回去,陛下肯定会不高兴。陛下若是不高兴了,最倒霉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人?所以,即便知道可能会让长安生气,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在他看来,长安只要随手给个东西就能让陛下高兴,真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何乐不为?
谁知长安还真的生气了。
“昨天才刚夸过你,一转眼就原形毕露了。忘了我曾告诫过你不要妄自揣度圣意,时刻记得谨言慎行么?还你觉得,你觉得自己想死么?”长安一指头戳到他额上。
长福捂着额头,讷讷地不敢还嘴。
“什么都没有,你赶紧打包好走人!”长安斥道。
长福委屈巴巴地看了长安一眼,夹着尾巴回到了队伍中。
一刻之后,长安站在千岁府门前的平台上,看着长福一行缓缓消失在山道那头,目光放远,看到了天边山峦一样的白云。
既然都已经不准备回去了,何必再给他希望?他当然会难过,就像在烈日下行路,忽然飘来一朵云遮住了太阳给他带来了一丝阴凉,可就在他享受阴凉时这朵云又突然飘走了那样的难过。但只要他继续往前走,他很快就会发现,不仅仅是云能给他遮阴蔽日,树也能,而且树带来的阴凉还更稳定和长久。待他终于走到终点,回到自己的家里时,就更不需要、也不会记起曾失去过一朵给他带来过一瞬阴凉的云了。
人生那么长,一切都会过去的。
长福走后第三天,长安去福王府向福王陈宝琛辞行。
陈宝琛表面上自是对长安的离开表示恭送,并大度地表示,虽然长安现在不是巡盐使了,差事也不在福州办了,但他还是会让他的十五子陈若霖带一批人马护送她前往夔州的。
面对福王这般好意,长安自然是欣然领受。
回到千岁府,长安刚进门,就看到卫崇包袱款款准备走人。
“老卫,你上哪儿去?”长安叫住他。
“我一个朋友给我写了信,说可能有我妹妹的消息。夔州我就不陪你去了,反正钟羡给陶行时写了信,你若是有困难,找陶行时便是。”卫崇道。
“有你妹妹的消息,确定吗?”长安问。
“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