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不是楼无痕所期盼的模样——红楼虽然不是什么极欢乐的住处, 却也不是毫无人情的地方。姊妹四个从小一道长大,更不该生分至此。
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路走来,偏偏就变成了这样。
楼无痕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但是又说不出有什么不对。微微抬头,眼望着那昏黑的窗, 想象着窗中生着闷气的小妹的脸,有些无奈,又有些不知所措。以她的本心, 并不想将姊妹之间的关系弄到如此地步,可是想要修好, 却也不知该如何去说。犹豫片刻, 终于是向侍女们道:“一月之期已满, 你们不必再限制霏婴进出。”
侍儿们互相一望——只这一番, 楼无痕便知道,她们必未严守自己的规定,又想起这些人方才神色慌张,绝非出自简单的畏惧,一定是私下里纵容霏婴做了什么事。
而霏婴既在此地,想必便不是让她偷溜出门,而是放人进去了——若是红楼老人,自然畏惧她的禁令,不敢随意出入。
心念及此,方才那一点歉疚登时化为怒火,手背在身后,似有意又无意般慢慢向阁中踱去,边走边道:“我忙于剑会之事,疏于过问,却不知这个月中,霏婴可有深自反省、勤加修习?”
她故意将脚步踏得很重,使楼上的人听见,以为她马上就要上楼,走到楼梯口,却突然止步,定定向楼上一望,扬声道:“霏婴。”复向楼梯踢了几脚,反身一闪,不向楼上,却掠至门外,那窗上才来得及翻出两个人影,沿着一条长绳,一上一下,一个踢到了另一个的肩。
楼无痕闪身而上,一手一个,将两人又扔了进去,那窗子里第三个正匆匆忙忙要翻出来,被她一吓,呆立当场,楼无痕身形如电,掠入室内,环顾四周,但见与霏婴作起居的小室之中乱七八糟地堆满了纸片、零食、蒲团。室内本该只有一个面壁反省的霏婴,至多再加一二侍婢,此刻却挤了林曦、林小白、林鼓瑟、霏婴与两个与霏婴亲近的剑婢。
吃她一吓,剑婢们早已扑通跪下,林氏姊妹三人面面相觑,霏婴倒是仗义,一步上前,张大双手,将所有人都护在自己身后、楼无痕身前:“你要干什么?”
楼无痕觉得一股热血直冲上头,使她恨不得要抓住霏婴、好好地教训一顿——为什么这个四妹就不能顾念一下她,或是体谅一下红楼的宫规,认真地履行身为剑妃的职责?这些乱七八糟的游戏,还有这些莫名其妙不知何处而来的外人,难道比从小一起长大的姊妹,还有多少代便已传承下的红楼,还更重要么?
心既已怒极,手亦已狠捏成拳,不愿便动霏婴,却将身形一闪,倏地绕过霏婴,捏住林曦的脖子,将她单手便举起来,扬起下巴,恶狠狠地道:“你们姊妹,说是要寻柳生剑影,许久以来,既不见你们积极寻觅,又不见你们谈论剑圣,反而是整日待在红楼,诱骗我四妹,到底是何居心?”又见林曦被她下力扼住要害,却依旧面色如常,疑心更起,手上用力,欲更试探此人深浅。
霏婴不知她心思,见她似要下死手,大惊失色道:“放开她!”一招扑来,意欲解救林曦,楼无痕身姿不动,只脚步一挪,轻巧躲开她的攻击。松开林曦,任她坠坐于地,回身斜望霏婴,口内不言,轻忽之意,却已溢于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