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面色骤变,唯有无鬼恍若未闻。他久久凝视青年的手,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瞳仁陡然紧缩。他尖叫起来,声音嘶哑惊恐:“你、你是萧十一郎?!”
醉鬼歪了歪脑袋。他整个人都左右晃了晃,像是醉得不轻。他停下脚步,皱着眉思索良久,才哈哈一笑:“最近怎么老是有人问我这个问题?要不要,额……我在脖子上挂个牌子,写上萧十一郎四个字?”
连城璧轻笑出声。
他的声音低沉,温柔。不知为何陡生缱绻之感,仿佛得以掩下一切血腥,唯余深入骨髓的雍容高雅。
对面五人恍若未闻,齐齐做了一个动作。
——退!五人急退!
他们退后的速度很快!骤如飞鸟一般,急速掠过连城璧的眼,几乎是瞬间,便冲入雨中再不见踪影。
然而萧十一郎的刀,却是更快!
他眸色骤然一改,全然不是方才醉眼朦胧,而是恍若捕猎的专注冷静。他一指指覆上刀柄,陡然抽出了长刀。
快,太快了!
快到连城璧只见长刀出鞘声如霹雳乍响,刹那银光甚至逼得他只能闭上眼!待他睁开之时,却先行听得刀入其鞘之轻响。
连城璧泰然自若环顾周遭。
茶铺外风雨飘摇。
茶铺内灯火昏惑。
一切摆设恍若来时,风光已然大变。
满目猩红,大雨瞬息冲刷干净,空气里只弥漫了淡淡的腥味。
原先立着的人,皆已躺下;原先坐着的人,依然坐着。
萧十一郎随手取了个酒坛,拍开封泥豪饮一口:“啧,随便找个角落喝酒都能看场戏,无瑕公子的仇人可真多。”
连城璧笑了笑。他站起身,朝萧十一郎走去。三步距离,才停下脚步。他凝视萧十一郎,开口之话既非反驳,亦非赞许,更非感激。
他只是微微拢了眉,淡道:“本少要沐浴。”
一口烈酒卡在喉咙,萧十一郎半晌没有咽下去。他终于咽了下去,抬眼看连城璧,像是瞧见了怪物,满目不可思议:“沐浴?”
时辰已晚,雨依然很大。小小茶铺遮不住风雨飘摇,连城璧的青衫已湿了大片。可纵然此般狼狈凌乱,贵公子的脊背依然笔直,如同青竹一般俊秀从容。
萧十一郎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的脑子坏掉了,他想了想:“转身,走十步,你便能畅快淋漓得沐浴了。”
连城璧淡道:“热水。”
萧十一郎嗤笑一声:“荒山野岭哪来热水?连少莫不是以为这是无垢山庄?”
连城璧毫不在意他话语中的冷意,只是拂袖甩去袖上水珠:“你家。”
萧十一郎闻之,转眼看他。而连城璧面无表情,双眼之中冷静与坚持,明明白白告诉萧十一郎,他并非心血来潮。萧十一郎扯了扯嘴角,笑意自嘲:“呵,我这种人,哪来的家啊。”
连城璧眉皱的愈发。他弹指甩去指尖水渍,表情已渐次不耐:“你落脚之地。”
萧十一郎嘴角一抽:“很脏的!”
连城璧从善如流道:“看在热水份上,本少勉为其难。”
“……”萧十一郎回神时,飞快将张开良久的嘴闭了起来。概因他终于发现,张嘴的动作真的挺傻。
——早知拒绝不了,又何必开口;早知他必有后路,他又何必前来?
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