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十一郎眨眨眼睛。
初见之时连城璧温润如玉,恍若雕塑完美无瑕;如今再见,却又被发现了另一面。
狼狈,冷漠,强势。再不复,当日温柔清浅。
真真有趣。
萧十一郎勾了勾嘴角,摇摇晃晃起身,将手拍在了连城璧肩旁上。他看着连城璧微皱的眉头:“连少,上次萧某拿走了你的酒,所以今日帮你杀了这五人,欠你的足够还了。萧某可是天下人所不耻的大盗,连少不会以为萧某是杨开泰那种做好事不求回报的傻子吧?”
连城璧的视线从搭在肩旁上那只温热的手,转移到了萧十一郎脸上。他的眸色黑如静夜,眼线狭长完美,更覆着一种温柔,恍若可以溺死人的温柔。
连城璧看了许久,淡道:“待本少沐浴完,整个无垢山庄的酒都是你的。”
“这可不行。”萧十一郎嘴角的笑容更深了,“常言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在下想的……”他说着,温热的指尖轻轻摩挲掌下还不算宽厚的肩膀。
连城璧嗤笑出声。
他抬起右手,轻缓地,一点一点将冰冷的手指覆到萧十一郎搭在他肩膀的右手上,像他摩挲自己一样抚摸他:“我曾听闻萧君嗜酒如命。卿既有以身相许之意,也不急在一时,不若先沐浴焚香,好叫呆会风流快活。”
萧十一郎:“……”不知为何就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自己娇羞沐浴等待连城璧的画面,好恶心啊……
忽略心中些微异动,萧十一郎忍不住抽回了手,耸肩:“我的地方不仅简陋,还很脏的。连少可多多包容啊。”他说着,脚下一点,人如闪电一般飞掠而去。
连城璧负手留在原地,静静望着。
半晌,油灯一闪,黑衣再度出现在茶铺里。
萧十一郎的眼一直很亮。而此刻那发亮的双眼中,清清楚楚写满了无语。
连城璧淡道:“本少中毒了。”
萧十一郎之前便已点破,连城璧等人在喝茶之前已然中毒。事实上,他所中之毒名曰“寸断”,顾名思义便是中毒期间万万不得用内力,否则必将筋脉寸断而亡。
连城璧原先是骑马而来。只是方才五人拦截之时,为防止他逃跑,马皆已被赶走了。如今他就剩下两条腿。
萧十一郎无奈叹了口气:“您老别动,我来背您!”
连城璧退后一步,“本少自己能走。”
他早已习惯人与人之间恰到好处的距离。他与萧十一郎萍水相逢,却要萧十一郎帮他,已欠他一个人情。如他倨傲,又如何甘愿让他人背着走?
萧十一郎沉默半晌,默默拿刀在桌面上刻了地形。并不复杂,只是有些远。他等连城璧记在心里,又默默从身后递出一把伞。
连城璧眸中划过一丝诧异,复而盈满温雅,却是不接。
萧十一郎轻笑一声:“可是在想这把伞的来历?”
连城璧抬眼凝视他半晌,才满面复杂道:“本少只是在想,这把伞干净与否。”
“……”萧十一郎手一抖,飞快将伞丢尽连城璧怀里,拔腿便冲入雨中。
连城璧垂首把玩这把油纸伞。
许久,他忽然怅然道:“看来他是不会出现了。”
他是谁,无人可知。但原先躺在地上的那些“死人”,齐齐起身垂首,等候连城璧听令。
他们自然没死,也没有中毒。但若是不死,又怎么引来背后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