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一座石墓之下机关重重,想要毫发无伤已是难事。想要毫发无伤之后寻得轻功一流的飞大夫,更不若白日做梦来的切合实际。
狡兔尚有三窟,老狐狸又岂能没有其余的窝。
萧十一郎打量眼前修长的青丝背影,长舒一口气,挑眉道:“大意了。”
连城璧回眸,不置可否。他微抬下颚,目光在棺材上停留片刻:“萧兄这是做什么?”
他的瞳仁并不似萧十一郎的黑,而是带着些微的褐色。月光下看,更似宝玉通透清澈。他的目光也总是专注,让人顿生温柔之旖念。
叫萧十一郎怦然心动。
萧十一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直视连城璧的眼眸:“倘若连兄拥有珍贵物品,连兄又会将之匿于何处?”
连城璧愣了愣。
他像是漫不经心翻看手掌,而后一指指缓缓收拢,唇边笑意愈发清浅温柔:“原来如此。”
萧十一郎扛走了飞大夫的那一口木棺。
这听起来匪夷所思,做起来亦是匪夷所思。然而挂上萧十一郎的名字,一切的匪夷所思便将成为名正言顺。
因为他从来不按常理出牌。
带着这口棺,行走间总有灰尘簌簌落下。连城璧不动声色离萧十一郎远了些,抬头遥望天边上弦月:“今夜月色真好。”
萧十一郎抬首看了看,轻“嗯”了一声。
西天月色渐浓。洒在连城璧脸庞上,温柔且静谧。他的目光,亦是兴味盎然。
有意思,多有意思!
他们两人来时两袖清风,归去时居然扛了口棺材。
连城璧甚至觉得他活了这么久,皆没这几天有趣。
只是有趣在哪呢?是从未曾想过的事,是从未曾遭遇的苦,抑或……从未曾遇过的人?
他敛眸,掩下目光中的些许疑惑。
天色更晚,月色更明。
冬日的风从指尖漏过,寒意刺骨。连城璧呼出一口冷气,兜好萧十一郎之前给的一袭披风,默不作声凝视来路。
来时他们走了近一日,归去大概也要这些时间。寒风呼啸而过,在丛林小道中蜿蜒曲折,宛若狼群对月长啸之音。
连城璧便想起了那日萧十一郎所唱的歌。
那首他不知曲调、不懂词意的歌。只是萧十一郎唱那首歌时,声音萧瑟,无限苍凉。
连城璧侧头去看萧十一郎。
他扛着一口棺材,步履没有丝毫的凌乱,还是信步闲庭的从容悠然。他应该还很年轻,目光却沉稳坚毅,就像小狼一样。连城璧看了片刻,收回目光漫不经心道:“倘若萧兄还有余力,那日唱的歌,可否再唱一次。”
萧十一郎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
而后他低沉苍凉的声音,便和着寒风呜咽声,被埋入漆黑的林中。连城璧默不作声听着,听着萧十一郎的歌声,听着萧十一郎的寂寞。
但又好像,没那么寂寞了。
两人走了许久,甚至连城璧的披风上都沾满了寒露,才找到了一个暂时落脚的客栈。
连城璧很累。这几日他不能妄动内力,更需提防无孔不入的刺杀,无论精神抑或身体,几乎都已达到了临界点。
萧十一郎很穷。他的钱,只够他们开一间上房。于是先去守门,等连城璧沐浴完,再换连城璧守着,萧十一郎沐浴——这事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