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连城璧却不怀疑。以他一文钱便愿意砍断一人双腿的劲,穷些也是理所当然的。
连城璧入睡后,小二便离去了。萧十一郎跳窗出去,带回棺材。以他的轻功,避开昏昏欲睡的小二将棺材放入房间,轻而易举。
只是原先便不大的客房,更加挤了。
他归去时,连城璧已然入睡。
贵公子换上了青衣,双手放在身侧,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他像是梦见了什么,秀雅好看的眉头微微皱起。
萧十一郎瞧了半晌,鬼使神差般伸手,想要抚平他的眉。指尖尚未触及,手腕却忽然被人握住。而连城璧原先紧紧闭着的眼,亦豁然睁开。
萧十一郎一惊,还未想好措辞,便听得连城璧疲惫道:“是你啊……”他喃喃说着,并未放开他的手,反是紧紧握着,轻笑一声,“……很暖……便让我握一会……”
南国的冬日并不常下雪,总是一如既往的阴寒。只晴朗了三日,便又是叫人厌恶的阴云遮天。
天很暗,风很大。
福临客栈面前站了一位步袍老者。他脸色青白、眼窝凹陷,唇色紫得发青。宽大的青布长袍套在他身上,狂风呼啸里宛若一吹便要摔倒。
可他没有摔倒。他甚至连晃都没有晃一下,傲然立于狂风之中。
小二站在门口,默不作声端详这忽然出现的人。过路形形□□的人,他见得很多。然而如这人一般长相气质,还是第一次见。
他背后是阴云倾城,更像鬼魅。
许是天气太冷了,小二只觉冷风簌簌沿着脚底侵入骨髓。许久许久,他才吞了口口水,壮了胆子上前一步道:“这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那人恍若未闻。小二紧了紧布袍子,默默退后三步,大声道:“这位客官……”
老人忽然动了。他转头凝视小二,目光很淡。不知是否是错觉,小二竟从那双倒吊的三角眼中看见诡异的绿芒!
纵是一闪即逝,亦足够他悚然大惊。小二几乎是神思恍然、心惊胆战得迎着他的注视,半晌才听得沙哑苍老的声音道了句“找人”。而他足足用了片刻,甚至后背都渗出些许冷汗,才明白这两字含义。
他正要硬着头皮继续询问,却听得身后有人轻喊了一句:“公孙大夫。”
来人正是飞大夫。
前一晚他用奇门之术逃脱升天,心中还颇有自得。然今日一早他归去看时,心中唯有愤怒。原先空荡的石墓,更是空荡!他唯一的棺材,也不见了。
萧十一郎带走了他生命中最为重要的东西,那是比他的双腿更重要的东西。
——医书心得。
飞大夫当然不是健忘的人。他医术高绝,毕生心得皆已铭刻心中。理论上来说,医术心得于他根本无用。然飞大夫更是一名脾气古怪的大夫。他孤芳自赏成性,喜欢与阴暗为伴,拒绝与人交流探讨,更从不收徒传承衣钵。萧十一郎拿走了他毕生心血,倘若以公诸于世来胁迫于他,他又能躲到何年何月。
且别说是他。便是随意寻一位得道高人,又岂愿将自己武学优缺点轻易告知他人?
他不得不来。
飞大夫深吸一口气。以他的眼力,自然是瞧见楼梯上端着一碗热粥的萧十一郎。他心下一惊,眼中却是半点不显。他只是冷冷一笑,讽刺道:“何时四娘口中那个呆子,竟也会这般关心于他人?”
萧十一郎眨了眨眼,还以温厚笑容。
飞大夫一进门,便猛然扑向自己的棺材。他毫不费力打开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