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不羁:“你可以换个角度想,它已重伤现形,除非吃仙丹,否则百年内再无可能作恶,抓不着就抓不着吧,槐城太平了就行。”
既灵:“槐城真的太平了吗?”
冯不羁:“那得看明早水退不退。”
谭云山不敢打扰这二位,到角落寻了把椅子,悄悄打起盹来。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靠在椅子上半睡半醒的谭云山总觉得哪里不对,仿佛四面八方有怪异的风袭来,扰得他不安宁。终于,他百般不愿地挣扎着张开眼皮,发现面前似有一团黑影。
等渐渐看清那是一张距离极近的大脸后,谭云山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谭老弟,你还真别说自己是一介凡人,”冯不羁仔细打量谭云山的脸,啧啧称奇,“刚在园子里差点被妖怪生吞活剥了,转头就能睡着,一介凡人可没你这样淡然从容的气度。”
坐在另一边围观了全程的既灵还以为冯不羁发现了什么呢,闻言没好气地笑道:“他不是从容,是心大。”
虽只相处几天,但既灵已经对谭云山略知一二。这人害怕的时候是真怕,但怕完了也是忘得真快,就像聊到谭员外对他的态度,无奈难过肯定是有的,可转瞬,就又自己把自己开解了,简直比佛门中人还放得下。
谭云山风雅一笑,坦然接受既灵的评价,且自有一番道理:“想开点没什么不好,世道已如此不易,何必再自己为难自己。”
“……”你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到底哪里不易了!
“没见过娘,爹又不疼,大哥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连家产都不担心我争……”一桩桩,一件件,谭云山竟煞有介事数起来。
既灵决定以后要喜怒不形于色,否则不等说话,光一个表情,就让人把念头猜着七八分,太吃亏了!
冯不羁对谭二少的印象还停留在“舍身做诱饵”和“可怜兮兮喝粥”上,心里已对这个敢以血肉之躯面对妖怪的富家公子生出一丝钦佩,这会儿又见他这么惨,简直不忍心继续听了,索性抢白,换个话题:“谭老弟,你虽然不是修行中人,但能与应蛇周旋这一场,也算是命里机缘了,保不齐以后就陆陆续续遇上各种妖,防范之法还是要懂一些的。你既然叫我一声兄长,那为兄就不能白受,来,我具体给你讲讲……”
话没说完,谭云山已经被冯不羁一胳膊揽住肩膀。
这听也得听,不听也得听了。
谭云山心情复杂,其实他也知道冯不羁是好意,但那句“保不齐以后就陆陆续续遇上各种妖”,实在让人高兴不起来……
夜基本过去,再一会儿,天就亮了,但这一屋子三个人,除了谭云山时不时打个哈欠外,其余二者皆了无倦意。只不过冯不羁精神是因为终于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听众”,既灵精神是因为心里惦记着逃走的应蛇。
然而对方已经逃走了,以那样小的原形,随便想藏在哪处山野河泽都轻而易举,她就是坐在这里把头发纠结白了,仍束手无策。
“真的啊,厉害。”耳边传来谭云山的轻呼,声音不高,但情真意切。
“过奖过奖,我毕竟修行有年头了,这点雕虫小技还是有的哈哈哈……”谦虚得毫不走心的是冯不羁,浑厚笑声里满是得意与自豪,“我再和你说我前年遇上的那只妖怪,那可真是我遇见过的最狡猾的妖,能耐不大,但特别鬼!我不诳你,就算九天仙界派人下来,都容易着了它的道,但我是谁啊,我吃过的盐比那妖怪喝过的露水都多……”
“传授防范之法”怎么就变成了“回顾光辉过往”,既灵不清楚,反正她注意到的时候,两个人就已经相谈甚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