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这次会试的是礼部的侍郎钱越,他心知帝王大寿在即,到时候按照惯例应该要大宴百官,其中也包括殿试的前三甲。只是今年科考入仕的多为地方寒门子弟,相貌品性层次不齐,尤其是那状元跟榜眼,一个文采赫赫却身形矮小,另一个则眉有肉痣怕犯了皇上忌讳……以往殿试之前这类形貌不雅之人早就被剔除在外,可今年殿试皇上却派了太子主考,首辅在一旁监督,他们似乎并不在意学子仪容, 反倒着重于实务考察,于是那些美姿仪的“好苗子”都纷纷落选, 反倒是这两个丑人被选拔上来。
麻烦的是,世人皆知皇帝陛下好美人,寿宴上若是这几位新进士子惹得皇上不喜,那作为春闱负责人的自己可就保不住这乌纱帽了。
愁眉苦思之下,他的眼挪到了名单上第三个名字——
纪恒。
“妙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此子在寿宴上必有大用!”钱越不禁心喜, 看着这名字就眼神发光。
原来这位名为纪恒的探花, 出身于汝阳侯府, 是一名根正苗红的世家子弟,其姐纪蓉更是有“京城第一名媛”之称,蕙质兰心,形貌清丽,善书画,通棋乐,且持家有道,名下商铺盘根错节,汝阳侯府资产近年来也是与日俱丰,近日以来可谓是“一家女百家求”,汝阳侯府的门槛都被提亲的媒人踏破了。观其姐可知其弟,连一介女流都如此通达聪慧,那这纪恒想必也是极为出色的人物了。
“皇上寿宴最喜诗词歌赋,若是我提点一下纪恒……”钱越暗道,“这小子说不定能博得皇上欢心,进而感激于我,二皇子的大业又添一名强援!”
此时无人,谁都不知道这礼部侍郎原来心怀鬼胎,早已是二皇子景泰王的麾下一员。
他算盘打得不错,消息也传达到了汝阳侯府上,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这封信不仅没寄到纪恒手里,反而到了那位“京城第一名媛”的书桌上。
汝阳侯府。
“小姐……这、这是大公子的书信啊,您这样拆开会不会让公子不悦……”清秀可爱的婢女正在焦急地对着软塌上的人劝道。
“无妨。”
“放心。”
一男一女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跨过门槛走进少女闺房的少年双目明澈,眉宇清秀,手里持一柄纸扇,端的是风度翩翩,儒生之风尽显。
“一封书信罢了,阿姐想看就看,无需避讳。”他看着内间里侧卧于红桃木榻上的亲姐,含笑晏晏:“毕竟阿姐可是我的良师,没有你的话,我现在还是一个耽于玩乐的浪荡子,又怎么能像现在一样金榜题名呢?”
“恒儿,你莫自谦,要不是这两年你苦心向学,我也教不了你什么。”被称作“阿姐”的女子柔声笑道。
美人榻上卧美人,因为是在家中,那女郎姿态闲适,瀑布般的乌发被松松地用绢花绾在脑后,眉眼清新秀雅,恰似一朵娇妍玉兰,不染俗气,尽是芳华。
单论这容貌,“京城第一名媛”也不算辱没。
当然,但凡有人去了宫中,且遇见过那位被皇帝千娇万宠的公主殿下,都会觉得这个名号不副其实。
纪蓉之美,已是名门贵女里顶尖的艳灵雅姿,气度和手段也远胜普通的世家女。
但是永乐公主,不在能够品评的范围之内。
如果说纪蓉是人间富贵花,那公主便是皎皎云端月。
花再怎么美丽都是从泥土里长出来的,月却是只能仰望却无法触及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