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月怜的絮语和哭声渐渐远去,变得缥缈无踪。
“轰隆——”
最后一根房梁被火烧断,谢泉卧房的屋顶彻底坍塌,将一切掩埋。
谢裁玉双目一黑。
“陛下!”
……
苍穹如墨,疏星几点,淮水已然冰封,细碎的雪花飘到桥洞下,跌落到鲛人怀中男子垂覆如蝶影的羽睫上。
凉王府起火,是华瀛闯入谢泉的卧房,将被浓烟熏得晕倒在床边的谢泉带离火海,来到了这座石拱桥下。
“殿下。殿下?”华瀛摇了摇谢泉的肩膀,见他不醒,一掌凿开冰层,低头含了一口水,嘴对嘴哺给谢泉。
昏迷中的人不会自行吞咽,他便一小口一小口地喂进去,小心地控制着獠牙以免刺伤谢泉的唇瓣,用舌头推着水一缕缕流进他的咽喉。
饶是如此,仍然有不少含着冰碴的水从谢泉双唇之间溢出来,浸湿了轮廓完美的下颌。
“殿下。”
“殿下……”
“殿下!”
华瀛呼唤着谢泉,一声高过一声,尾鳍急切地拍打着桥下积了雪的泥土。
谢泉不声不响地躺在他的怀抱中,没有丝毫反应。
华瀛哪里知道,早在纵火自焚前,谢泉就事先服了一种名为“醉生梦死”的含毒的迷药,此时华瀛自然叫不醒他。
怀里的男子气若游丝,似冰晶一般脆弱,华瀛都不敢用力摇晃他,生怕将他弄碎了,只能用两只蹼小心翼翼地捧起他的脸,低头用鼻尖轻轻磨蹭他的面颊。
“啪擦”、“啪擦”……
不远处,突然响起了鞋履踏在雪地上的声音,华瀛立刻警觉地扭过头。
身披宽大斗篷的男子一从黑暗中现出身形,华瀛顿时一甩鱼尾,如一尾银蛇般缠紧谢泉的下/体,双蹼遮挡住他的面容,不让来者看见,像极了一头护食的妖兽。
涂山恒在他们对面站定,伸出一只手:“把他给我。”
“不!”
“怎么,上回还没有吃够苦头,得到教训,要再战一场?”
“哈——”华瀛毫不让步,冲他咧开嘴,亮出森白锋利的獠牙。
“哼。”涂山恒将手伸到斗篷下面,按在了腰际弯刀的刀柄上,忽然瞥见谢泉垂在地上的一只素手,薄唇一抖,“‘醉生梦死’?”
“快把他给我!”涂山恒猛地上前一步,“他中了毒,如果蔓延到心脏,便再也没有生还的余地了!”
“不!”华瀛恶狠狠地瞪着他,眼瞳中逐渐浮起两抹妖冶的殷红,“除了殿下,所有人都是……骗子!”
“你自己看看他的手臂!你想就这么缠着他,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你怀里吗?”
华瀛被他说得脊背一僵,垂下头,只见谢泉原本皓白胜雪的左前臂上,从纤细的腕子开始,原本在肌肤之下细细流淌的淡蓝血脉,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诡异的紫黑色,犹如蛛网一般辐散,此刻已蔓延过了肘部,往上臂爬去。
“不……不死!”华瀛惊慌地将鱼尾松开,用蹼按住谢泉的手肘,好似这样便能阻止毒继续扩散,神情慌乱无措得像个孩子,“不死,不死!殿下不死!”
涂山恒强行克制住过去抢人的冲动,蹙着剑眉,语调低沉地道:“你救不了他,把他给我,尧族蛊王能解百毒,让我带他回南荒,再晚就来不及了。”
一颗珍珠掉到地上。
紧接着,接二连三的珍珠滚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