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缨一愣,似乎是考虑了几秒,随后慢慢地摇了摇头。
从亨顿时眼睛一亮,“那要不要留下吃顿饭?”
从夫人的呼吸都停下了,看着从缨的眼神里满是渴求。
“如果不打扰的话······”
“不打扰,不打扰。”从夫人赶忙站起身叫人上菜,心情雀跃的就像是个得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女孩,“我刚刚叫人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菜,你以前不是喜欢吃山药肉圆吗?我刚叫人做了,一会儿就好。”又怕从缨等不及就离开,从夫人擦了擦眼角喜极而泣的眼泪,少见地去了厨房,亲自盯着厨子做饭。
从亨在一旁陪着从缨,看着他的眼神也不下于从夫人,那般细致又全面,仿佛要将数十年的时光一次性补回来,从缨一概坦然接受,既没有表现的不耐,也没有表现出不自在,他就任由从亨看着,反倒让从亨自己心里生出了更大的不自在,悄悄地转开了目光。
气氛陡然间又恢复了最初了冷凝。
从缨笑了笑,心头浑然没有半点涟漪。他其实一直都不太明白从亨与从夫人,既然能那么残忍的舍弃,又为何要后悔莫及?人的选择往往是不可逆的,想要通过未来来弥补过去本就是不可能,既然如此,坦然点面对难道不好吗。
从亨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可知道不等于做得到。
从缨的沉默让从亨心头的刀子割地更深,从前从缨不和他们见面,他们还能不直面伤痛与后悔,可当从缨到了眼前,他们才明白,即便他们现在死在了从缨面前,从缨也只会像个称职的儿子,尽心尽力地为他们操办丧礼,可这只是义务,他的心却不会为他们再有半点悲伤,半点在意,早已冷成了冰的东西,渴望他融化,便只能等到春天,可二十年前,他们就把从缨的春天夺走了。
这种现实简直让从亨感到窒息般的折磨与残酷,“从缨——”他痛苦地只说了两个字,就在从缨温和的目光中消声了。他的胸膛急促的起伏着,眸子染上了绝望,没有哪个时刻让他清楚的明白,从缨和他们,再也无法回到过去了。
“没,没什么。”从亨逃避地攥紧身边的靠枕,胸膛因为痛苦而微微曲起,浑身上下都游走着绝望的痛苦,但脸上却是一派慈爱的笑容,无话找话,“你最近还好么?”
多么荒谬,身为父亲居然和儿子像个陌生人一样寒暄。
这种礼貌时时刻刻都在切割着从亨的心弦,吐出一个字就如在心头剜了一刀,几乎呼吸都疼。
从缨清淡而平静的应对,眼底掠过从亨身子微微颤抖的情形,却视若无睹,“哦,不错,和喜欢的人结婚总是件开心的事。”说着,还露出了点笑意,不是虚假的礼貌,而是真实的笑意。
从亨眼底熄灭的灰烬里又冒出点微光,感觉自己的脸部从容了些,“卢八家里事情少,他家养出的孩子,不会差的。”
从缨对涉及到卢柏的话题总愿意分出莫大的精力应对,“卢柏很好,我们会一直在一起。”
从亨也因为从缨的满足和喜悦,在他那被割地千疮百孔的心头上添了两分喜悦,“这就好,这就好。”他为从缨任何微小的情感流露而感到满足,哪怕这微小的像是门缝里透出的微光,也足以让他露出真心实意的微笑。
不过从缨的真实也紧紧限于这一刻,在一下秒,透着微光的门缝便被合得严严实实。
从亨嘴角的微笑僵在脸上,心头一阵阵疼痛又渐渐袭来。但他却不敢再多问一句,他怕从缨会立刻转身而去,他害怕从夫人在得到又失去后陷入更深的绝望,所以他就只能忍受着内心蜂拥而至的钝痛,等待着从缨不知何时的下一句话。
所幸,从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