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丞
云碧笑道:“这裙子王妃自然就赏了你了,是她平日里穿的,你不嫌弃就好。”
说着便将那披帛收了道:“我却还有事,先回去了,路蒋姑娘是认得的,快快儿去松香院吧,宴席怕是马上就要开始了。”
蒋仪听了,也是应了,便见云碧先行一步,她呆在竹林中,站了半晌,又摸了摸身上这条石榴裙,确实觉得布料柔软绵密,怕是有那北边来的细羊绒缠裹在里头,才会如此垂感而又不失飘逸,确实是好东西。她正要抬脚走,就听后面有人道:“蒋姑娘若是无事,与我一起走一走吧。”
蒋仪回头,见是方才的陆钦州,身后跟着李德立与一群便装的年轻侍卫,便忙敛衽回礼。
陆钦州并不等她,转身便向池塘边上走去。他从里间出来,便又披了一身纯黑色的罗汉衣在外间,蒋仪两次见他都是坐着,没想到他站起来竟有这样高大,此时走在前面,身形修长,罗衣当风。
许是见蒋仪赶不上来,陆钦州便慢了几步,在前问道:“你家下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
蒋仪道:“县公判小女入了外家。”
“本朝律例,女子年过十五便不得入外家,那宋县公在历县做了二十多年,不会不知道这一条。”陆钦州督官做惯了,下意识便要挑别人的刺,一时醒悟过来,便不往下说了,见前边一座蜂腰桥,过了便是几块打磨光滑的巨石在水中若隐若现,从这个角度望过去,整个花园尽收眼底,这池水便是一个天然的太极八卦图,一边水清可见底,一边却是浊水,种着睡莲满塘。
陆钦州今日下了朝,想起清王几次三番邀他来家与自己论道,便轻车简丛而来,下了车正走到那花壁下,觉得这花壁有些小意趣,值得一看,多看了一眼,恰巧又见蒋仪从那花壁另一端而过。他当日初见蒋仪,不过一身粗蓝布大衫,头发总打着一条大辩子,面容清瘦,眼睛份外的大,暗道这女子倒有些灵气,这样简单的衣服也能穿出样子来。及至后来送她到了孟府,自然就将这件事情撇过了,方才见她,也不曾多想便要走的,岂知走过花壁,便听得前面有一女子言道:“陆钦州……”
他因见蒋仪已去,两个妇人在那亭中闲聊,虽隔着一壁,却是声音分外真切,便不由站住了脚。
徐氏此时一心要坏蒋仪名声,那想到隔墙有耳,陆钦州却是将她所言无巨细全听了去,前番听蒋仪与娘舅有染,还有些皱眉,及至后面听了他也成蒋仪裙下之臣,气的胡子都要白了,李德立不忍主人被侮,欲要过墙问个究竟,却叫陆钦州轻轻挡了。
徐氏污蔑蒋仪这番话,若说前面关于继母兄弟那一则他还不能作准的话,那后面那两句,就叫他完全相信,这女人是在泼蒋仪的脏水。
而后听到她说蒋仪如今到了自己手上,陆钦州在脑中细细推断思索,回忆当年还曾熟悉时,所知孟府的一些境况,将几房男子与内妇性情推论一番,便推断这女子当是孟家四房的夫人。
如此一个舅母在家里,想必蒋仪的日子不会十分好过,陆钦州有心要替自己澄清,便差人唤了蒋仪前来,也是想在清王面前将此事正一正,好叫元秋知道了震慑家中言论。
是以听到此处,他便对李德立耳语道:“找人将这两个女人的底细给我查一查……”
及至后来蒋仪到了流风院,却又不是方才在那花壁时的穿着,陆钦州看在眼里,却不多话,待蒋仪告退了,自己便也道声乏要告退,清王见他兴致缺缺,也便送到院门口,自回屋去了。
陆钦州带着随从走来,恰在蒋仪身后不远,将那云碧取钗拿披帛的举动皆看在眼里,当下也不做声,只邀了蒋仪往池塘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