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的不说,这“素性爽侠”从此事上倒是能看出一二。
原著中的他,在秦钟死后,虽然穷,但有了几个钱之后,却能想着先为秦钟修坟,并不因人死就不管,可见心底之良善,待朋友之赤城。
贾琏心里微动,很想见一见这个柳湘莲。
“那磨坊街在哪儿呢?既是咱们家的人,自然不能不管。”贾琏又问程老伯。话中故意说“咱们”,拉近和程老伯的距离。
程老伯心中感激,抖着手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小胡同说道:“不远,就在那条小胡同里。我带二爷去。”
贾琏跟着程老伯就走,程老伯跛着腿,手拄一根儿木棍,另一只手提着剩下的七个包子,一瘸一拐地带着贾琏往磨坊胡同走去。
走到一半,贾琏猛然拍了下头,“你看我这记性”,然后在程老伯疑惑的目光下,先把他推到一家澡堂子里面,又出去买了一身儿青色衣服,从里到外,干干净净把程老伯穿戴起来。程老伯既然跟了他,自然不能再和以前一样。
程老伯长久不穿这样干净衣裳,站在澡堂子门口儿愣怔了半日,直到贾琏叫他,犹以为尚在梦中。此时也才明白,贾琏是真心对他。鼻子一酸,活了这么多年,真正关心他的屈指可数,贾琏是其中一个。
昌儿等人因程老伯揭穿他们的丑事,对程老伯自然横挑鼻子竖挑眼,“哼,穿上龙袍也不是太子,”“乞丐就是乞丐,怎么穿都上不了台面”,“充什么管家爷爷,不过是大街上没人要的腌臜货”。
贾琏怒了,大吼一声“闭嘴”,又火冒三丈地看向几人,“今儿这一天,你们再敢说一句话,全给我滚蛋。”
昌儿等人撇嘴,心里不服,嘴上却不得不答应着。
贾琏在程老伯指引下到了柳湘莲家,他家是一座两进的小宅子,门前一颗歪脖子柳树,十分好认。宅子院落不大,左右也不过二十来步的距离。正房厢房后院倒是一应俱全。
程老伯上前拍门,昌儿等人站在柳叔边,耸肩弯背,冷眼打量,不时啧啧有声,不过是嫌弃人家的房子不好,“不是人住的地方”等等。贾琏懒得理他们。
一会儿功夫,门内一个苍老的声音喊:“来啦,来啦,谁呀,别敲啦,门要坏了。”话音刚落,门吱嘎一声打开,一个六十岁上下的老者探出头来,浑浊的双眼凑向程老伯,“您是哪位?要找谁?”
“老哥,你不认得我了?我是程二狗呀。”程老伯答道。
贾琏一听这个名字,极力压下自己的笑。这爹妈起名也太随意了些。
“老程?”老者惊叫一声,“你是老程?”
程老伯点头,也怪不得老者认不出来,他此时的变化委实大了点。原本草窝一样的头发梳得光滑,挽成髻,被一根木簪子固定住。原来满是泥土的脸,洗的干干净净。身上那的脏衣服已经被青色新衣取代。就连鞋子都是新买的黑靴。
“你是老程?”老者放开门框,一把抓住程老伯,不敢相信道,“你当真是老程?”
程老伯满面红光,连连点头,“我当真是老程,”挽起袖子,“你看,我的疤。”
程老伯右胳膊上有一道从手腕儿处一直延伸到胳膊肘儿的伤疤,高高鼓起,狰狞而可怕。想必是曾经在战场上受的伤。
“真的是老程?”老者喜极而泣,“你找到亲人了?”望一眼贾琏,老者问道。
程老伯在这世上并无亲人,闻言叹息一声,指着贾琏,把刚刚的事情说了,“我知道你和柳大爷好心,可是,你们家已经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我哪里还能叨扰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