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锦城嘴角勾起一个笑,拨拉开黏在身上的小傻子,去桌边将食盒里的菜一碟碟拿出来,筷子和饭碗摆好,叫跟到他背后还在哭的阮唐:“别哭了,吃饭。”
阮唐确实饿了,他等周锦城等的专心,这时候闻着饭香肚子才叫起来。脸上还挂着泪,就大口吃起来。
周锦城叫他慢点,阮唐护食,两手将碗捞回怀里,就把眼睛一瞪,“我马上要被饿死了!”
惹不起。
周锦城慢慢地吃,间或给他夹两块肉。
晚上周锦城只能趴着睡。两个人弄水收拾好了,周锦城都趴在了床沿,阮唐还在地上站着。
周锦城斜他:“要人请?”
“我今晚自己睡。”阮唐攥着自己的中衣下摆,低头说:“我、我去外头睡。”
周锦城问:“为什么?”
阮唐摸摸鼻子,说:“热……”
“胡说八道。”周锦城伸胳膊拍拍床里头,“老实上来睡。”
阮唐一直就是个有主意的,又傻又倔,自己想好之后听周锦城话的时候少。
他在床边蹲下,脑袋杵在周锦城眼前,下巴在手背上支着,说话时脑袋一晃一晃的,“可我晚上老动,碰着哥哥的话,可怎么办?”
周锦城道:“碰不着。我看着你要过来,离老远就给你一把推回去。”
阮唐眼睛一亮,说:“这样好!”
他咧着嘴笑,起身熄了烛火三两下爬上了床,小被子的一角盖在肚子上,冲周锦城乐个没完没了。
周锦城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道:“缺心眼儿,缺心眼儿!”
不知是不是阮唐心里记着这事儿,总之周锦城背上带伤的几天,他晚上都睡的很乖。跟之前被周锦城抱在怀里一个姿势,只不过掉了个个儿,面向周锦城蜷缩起来,把软枕揉怀里,一整夜都不动。
府里下人都习惯了这父子两个的折腾。闹将起来一场,父子两个谁都不见谁,能平静十天半个月,接着再来个什么小事儿,让两人碰上面,就总能再因为一句小小的口角再争执起来。
可这回还没等到周霖辅和周锦城再唱一场大戏,周锦城外祖家便来了信,道是他外祖身上有些不好,想见他。
接着信以后,众人都知道,孙家十有八九是要有白事了。
周锦城的母亲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他外祖到今年已七十有五,送走一儿一女,现要去了。
周锦城离府前,周霖辅又将他叫到正房。林素岚不在,桌上放着一摞礼单样的册子,周霖辅将那摞东西往前推推,道:“这些,给你路上带着。用不完的,也不必带回来,就留在外祖家,你舅舅们用得着。”
厚厚的礼单,怎么会只是给周锦城路上的盘缠。
那是他母亲嫁进周家时带的嫁妆的一半,进门便一分为二。一份是给儿子的,一份给女儿,这些年一分未动过。
然她膝下只一个周锦城,并没留下女儿,如今周锦城的外祖要去,便趁着人还在,周霖辅要把除过周锦城的东西还回孙家去。
周锦城立着没答话,周霖辅的脸色也不很好,将那单子拿起一份,打开又合上,良久,才塞给周锦城,道:“去吧,多住两日也无妨,陪陪你外祖母。”
府里人给周锦城打点行装,老爷的意思,是秋试在即,不必把时间都浪费在路上,叫周锦城在他外祖家安心读书,待应试时再回来。
孙家是世代书香门第的人家,规矩严比周府有过之而无不及。少爷们都是丫鬟伺候,没有小厮睡在外间的规矩,若带了阮唐去,吃住都没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