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明是他自小最熟悉的地方,如今的一切竟变得无比陌生。与他关系最近的三个人,一个不省人事,一个驾鹤西去,一个不知所踪。放眼望去,这偌大的皇宫除了四伏的杀机,亲缘温情竟是点滴不剩。
从来世事无常,人心甚至可以叵测到令人心惊胆寒的地步。他知这道理,如今亲身经历,才知其中的无奈有多深。
重莲宫是赫连朗母妃所在寝宫,今日设宴名义上是敬谢班列的支持,但乾坤酒知道,真正的目的怕是还有其他事情借机商议。
酒过三巡,赫连朗对将军道:“将军对朗有恩,月苏节将至,朗特为将军备了份薄礼聊表心意,还望将军莫要嫌弃。夏西,去。”
班列拱手谢过,“大皇子煞费苦心,老夫再推脱岂非辜负大皇子一番心意?”说罢偏头对后面垂手而立的乾坤酒道:“怎好劳烦大皇子的人,车赤,随夏西一道去。”
“是。”
重莲宫有五殿,赫连朗将贺礼存放在主殿,从设宴之地到主殿再回去,少说也要三盏茶香的时间。若真要送礼物,早就该提前拿过来,特意放的如此远,恐怕也是有意要将他支开。乾坤酒跟在夏西身后,若他没记错,这人应当是赫连朗母妃的心腹女官,且身手很是不错。
赫连朗准备的是一副赤乌金沙护心衣,穿在身上寻常兵器根本伤不了,此物整个天极也难找到几件,班列作为军中首将,赫连朗送给班列到算是尽了心意。
乾坤酒抱着夏西的贺礼从主殿出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夏西放慢了脚步,乾坤酒装作没有看到,依旧保持着先前的步调,没走几步便到了夏西的前头了。
待两人走到一处僻静的连廊时,夏西左右一瞧四下无人,迅速向后撤滑一步,伸掌袭向乾坤酒背心空门。
乾坤酒心头一慑,并不确定她此举只是为试探,还是当真想要了自己的命。掌风急至,根本容不得他多想,乾坤酒一咬牙,冒险装作不知,满面狐疑转过身去。
半尺之外,劲力直扑向他面门,乾坤酒仿佛被吓掉了魂一般愣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一双手在自己面前愈加放大而不知躲闪。
夏西的掌风在距离他面门只剩半寸距离时突然偏离了方向,“抱歉,方才风吹过一片叶子,我当是有什么东西。”夏西笑嘻嘻解释道。
骗鬼呢?你傻还是我傻?你瞎还是老子瞎?乾坤酒腹诽,面上还得装作被吓得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把把手里贺礼丢下,哆哆嗦嗦往后一仰,一屁股坐在地上,还不忘应景地吭哧两声。
他身上余毒未清,坚持到这个时候面色苍白无比,正好应了受惊吓。夏西上前一边道歉一边将他扶起来,“夏西失礼了,车大人不要紧吧。”
“不……不要紧的……”乾坤酒仿似心有余悸道。丫的,等老子安定了天极,非得让你丫跪着给老子舔脚丫子!孬好也是混过下九流的人,乾坤酒心里骂的毫不含糊。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姑娘折煞奴才了。”乾坤酒从地上爬起来,连连向后躲着她,“将军还在等着奴才回去,奴才这就先走了。”
“车大人这边请。”夏西试探过后不疑有他,乖巧的从前面引路。
两人回去,赫连朗先斜了夏西一眼,“怎的拿个贺礼去了这么久,让将军好等。”
“哎,大皇子哪里话?”班列浑不在意豪爽笑道:“能得到大皇子的垂青是班列的荣幸,好饭不怕晚,班列又怎会在意这一时半刻?”
“朗只知将军沙场用兵如神,不想竟也如此风趣。”赫连朗抚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