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争斗,他们从来没有打算兵不血刃就能完成。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第一个为之付出生命的,竟然是天极的一国之母,那个被民间百姓奉为“慈恩皇后”的女子,乾坤酒的母后。
进了将军府,班列定住脚步,对着身后的人轻唤一句,“殿下。”往后的节哀二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骨肉分离之痛,未能承欢之憾,戕害母亲之恨,又岂是一句节哀就能抚平的?
“我没事。”乾坤酒嗓音沙哑,此时早已经松开了筋骨,宽厚的脊背挺得笔直,一言不发向着自己的院子走去。
刚走了几步,脸上的人皮面具“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被父皇赶出宫时没有哭过,为了落拓江湖时没有哭过,为了填饱肚子刀口舔血时没有哭过,毒发缠绵野外无人问津时没有哭过……而此时,人高马大的铮铮男儿,竟然满脸涕泪,如一个三岁孩童一样,悲恸得撕心裂肺。
……
西陆转眼已是深秋,树上的叶子只剩下零星几片,除了叶根还能见到些许绿色之外,其他地方都退为黄色,颤颤巍巍挂在枯秃的枝头,偶尔刮过一阵寒风,伴随着半空中便又飘荡着几片枯黄,空气似乎凉到人骨子里。
天气一凉,无云的碧空显得愈发高远,空旷地的天斗平白多出几分萧瑟,让人心头更加空荡无依。
四方庭院中,申璎鬼鬼祟祟拿了个东西,一路从寝殿躲过侍卫宫婢,中间好几次险些被人发觉,好不容易来到一处隐秘的铁门前,做贼一样悄悄猫着身子,左右看看四下无人,这才蹲下身去,刚要嘘一口气,冷不防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你在做什么?”
申璎吓得一哆嗦,手里的东西一下掉在地上。
司云修浅浅皱了皱眉头,上前捡起来,迅速看过里面的内容,眉间的纹路似乎更加深了些许,转眼直直看向申璎。
堂堂公主,偷偷摸摸往外传讯竟然被人抓个正着。申璎局促地站在原地,心虚得来回搓手指,一瞬间心里转过无数个借口,对上司云修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后又顷刻间压了下去。
直觉告诉她,与其撒谎,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司云修走了几步到她面前,冷峻的面容之下看不出有什么情绪起伏,淡淡问:“你写的?”
申璎见躲不过,只好不自然地点点头。在人家地盘上传递消息,不管怎么说都是有失体统的。况且大婚在即,申璎好不容易让天极皇帝同意的婚事,绝不能再横生事端。
她做好准备迎接司云修的怒气,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自己都要受着。谁知他把信收进袖口,丢下一句“下回别这么做”便大步流星离开了。
哎?这就完了?申璎没头没脑站在原地愣了半天,反应过来之后小跑着追上去,张开双手拦在他身前。嘴唇动了动,想问他为什没有生气,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这样说是没事找事。
她傻愣愣站在那里张着手臂拦住人,一时半会儿却又想不出应该说什么。司云修比她高了一大截,申璎只觉得头顶有清浅温热的气息缓缓拂过,不用抬头也能猜到,这千年大冰块此刻一定淡淡看着她,好整以暇等着她说话。
“我,我错了。”酝酿了半天,申璎终于憋出一句话,一张脸窘迫的好似煮熟的虾,一直红到耳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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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司云修的声音越来越近,高大的身影站定在她面前,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我是说过,在我心中没有人比西陆的子民更重要,包括你。今日我便再说一句,你虽不如我西陆的子民重要,但你比我自己更重要,记住了